周日这天,任伟东跟着吴克鲁、邵峰一块儿从新X社团委的大院儿往燕京大学去。
任伟东和吴克鲁两人一起从办公室出来,看见邵峰推着自行车。
“骑那玩意儿干啥。”
任伟东指了指院子外面,“坐我的配车。”
任伟东有一辆专车,BJ212,中国最早的量产车,款式比较老的吉普。
车上搭载直列四缸汽油发动机,四轮驱动,最大马力75匹,最快时速可达120-130公里/小时,3速手动变速箱,百公里油耗大概14L。
邵峰一听能坐车,登时激动的把车子往墙根儿一停就要往车上面钻,结果被吴克鲁挡住。
“别丢人现眼,把车停车棚下面,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又不是坐不下你。”
邵峰只好老老实实又把自行车推去车棚里,匆匆返回,坐到了吴克鲁身旁的位子上。
“小周,去燕京大学。”任伟东朝司机吩咐一句。
司机小周马上发动车子,同时打听:“副总编,今儿去燕京大学干嘛?”
“听报告,据说他们学校和中作协共同组织了一场报告,报告水平似乎很高。”
“水平很高,那毕竟是燕京大学嘛。”
车子比自行车快的多,很快就抵达海淀的燕京大学。
司机给门卫出示过介绍信和工作证,车子顺利的开进校园里面。
不过再往前开就没那么顺畅了,吴克鲁和邵峰明显感觉到,今天燕大校园的人流比上次来多了很多。
“今天又没课,学生们不是宿舍里躺着就是出去玩了,校园里这么多人,绝不可能是课间大迁徙,估摸着都是临近学校的学生来燕大听今天的这场报告。”吴克鲁猜测说。
众所周知,燕大和青华就隔着一条街,沿着这里往南走有人大、北外,往东走,有北语、中国地质、中国石油、农大、北林,北电不在,北电这会儿校区还没搬过来,不过也离得不远。
在这样的地理位置,哪个学校有点儿什么事情,很快就能在圈子里传开,吸引附近这几所院校的学生过来凑热闹。
车子又缓缓的向前开了一截,司机小周按着喇叭,实在是堵的没办法往前挪。
“这帮学生.”
任伟东看一眼手表,冲着小周摆摆手,“算了,我们别坐车子了,直接走过去吧,照我看,走着也比开过去快。”
几人便下车,吴克鲁望着四周的人群,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揪过来一个男生。
“同学,你哪个学校的?”
男生警觉的看他一眼,“哥们儿燕大的,咋了。”
吴克鲁轻笑着摆摆手,“没什么,我就是纳闷今天燕大怎么这么多人。”
那男生看他一眼,“你是燕大的?”
“我不是大学生,我是记者,来你们学校听江弦同志的报告。”吴克鲁说完又问一句,“同学,你是燕大的学生,那江弦的上一场报告你听了么?”
那男生不好意思的笑笑:“记者同志你别误会,其实我不是燕大的学生,我是对面青华的学生,也和你一样,来燕大听江弦同志的报告。”
吴克鲁傻眼了,“那你干嘛说自己是燕大的学生?”
男生爽快道:“我这不是还以为我刚才闯红绿灯被你看见了,我可不能给我们青华丢人。”
“这”
吴克鲁回过头去,和邵峰、任伟东面面相觑。
他们倒是早听说过燕大、青华这两个学校互相不对付,没想到学生就连闯个红绿灯都要坚决地招供隔壁大学,不愿意暴露本尊。
“害,你们别大惊小怪的。”
那男生一脸自然的解释道:“没办法,随便说个别的学校,这又觉得有点掉价儿,自尊心不太乐意,燕大虽然不咋地,但是全国除了我们也就他们了,把这事儿丢给他们,这是理所当然不可不戒的选择。”
这男生也很快意识到,他这么说有点儿给自己家青华掉价,赶忙解释这是两校学生都习以为常的惯用手段。
他还举了个例子,说他们清北学生都很能作妖,常醉心于半夜翻墙进入隔壁黑乎乎的圆明园探险。
暗夜探幽是刺激,躲避巡逻保安更是刺激,于是乐此不疲。
可是学生高一尺保安高一丈,难免一起失手被俘。
这时候燕大学生自称来自青华,青华学生也假冒燕大。
最后本来就生气的圆明园保安就更生气了:
“都特么别给我装了!”
“老子知道你们都是人大的!”
当然,这种甩锅的锅,两校学生也不背,因为就连他们尊敬的教授对挂科学生的谆谆叮嘱也是:
“以后出去了,千万别说你们的统计学是我教的,要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你们是燕大的。”
任伟东和吴克鲁倒是觉得这个男生颇有趣,拉着他又一块儿走了一截。
“你怎么会想来听这么一场报告的?”任伟东问。
那男生津津乐道:“燕大人都说了,报告讲的特别好,而且是前线的事儿,再说了,这不是还能见着江弦本人么,我是他的忠实读者。”
任伟东点点头,他又拉着其他几名路过的学生问了问,都说是来听江弦的这场报告,都听人说这报告十分精彩。
任伟东心里对这场报告的好奇程度顿时又增添几分。
在学生当中都能收获一致好评,那这场报告做的能有多精彩。
吴克鲁先去找到他提前联系的校内干部,来给他们三个人安排位子。
在几名干部的陪同下,几人一道往作报告的礼堂走去。
越接近礼堂门口,人就越密集越多。
京城的五月,暑气初生,学生们几乎一抹水各色的确良,的确良这衣服材质不透汗,中午的大太阳一起来,加上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大伙满脑袋、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汗。
“学生们这么热情?!”任伟东看到这一幕吃了一惊。
《理解万岁》这场报告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让他们这么积极的要来看。
也就在这个时候,礼堂门口闹起了事情。
礼堂的座位并没办法容纳这么多人,保卫人员担心出事情,停止让学生们继续入场,就算让进,也是只让燕大的学生进去。
这下不少学生都急了,报告这玩意儿它又不是话剧,话剧一演就加演好几场,报告就不一样了。
人就来作这么一次报告,你不让我们进去,那不是欺负我们老实人么?
“去你妈的,燕大什么玩意儿。”
“以后你们学校人别去我们学校看电影。” “就是啊,哪有你们这样的,我们大老远的过来听报告,你们就这样对我们?”
“好的大学没有围墙,欢迎各位以后去我们青华听报告。”
学生们义愤填膺,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你一言我一语,那阵仗好像马上就要拆了燕大的礼堂。
这时候一名校领导马上过来维持起了秩序。
“.同学们、同学们,没想到大家对《理解万岁》这场报告这样感兴趣,大家能在这样炎热的天气过来听报告,说明各位都是有思想、有觉悟的好青年。
但也请同学们理解我们,我们礼堂的座位实在有限,没办法承载那么多人,现在礼堂内就连过道都被占满了,所以没办法再往里面放人了.”
这位校领导的话,让聒噪的学生们安静了一小会儿,但是仍然没办法平息学生们的怨气。
这时候有个声音幽幽的道:“同学们可以理解你们,可是谁又来理解他们呢?”
此话一出,学生们顿时又沸腾起来。
说话的那名校领导无奈的看着说话那人。
“江弦同志!”
“你这是干什么!”
他是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江弦怎么会跑来门口这边,还给他添这样的乱子。
江弦来了门口,报告团的陈荒煤以及季羡林这些个领导也很快出现在礼堂门口。
江弦以商量的语气和季羡林说道:“今天来了这么多学生,都是想听这场报告,我们既然是《理解万岁》的主题,那就要互相理解。
照我看,今天的礼堂既然放不下这么多人,不如把报告换个场地,换到操场上?”
“换去操场?”
季羡林和燕大的老师们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行,但是设备的布置和舞台的搭建又要花费很多时间,肯定没办法像是提前规划的那样开始。
“只好把报告推迟一些,挪到下午怎么样?”江弦说。
燕大这边和中作协的报告团这边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如果是一般的活动,这样的决定就有些草率,但今天的报告主题是《理解万岁》,如若这场报告的开展都没有做到理解这一点,那报告的精神内核自然是会荡然无存。
燕大的干部这边,听了校领导做出的决定,马上维持起了现场秩序,宣布了报告推迟到下午,场地则是转移到校长楼前的草坪。
刚才还一脸委屈的学生,马上振臂高呼起来。
任伟东他们全程看到这一幕,也是没想到,报告忽然就推迟到了下午。
“哎呀!完蛋了!”
吴克鲁接洽的校内干部之一,一位中年男老师这时候脸色一变。
“怎么了?”任伟东问道。
那老师叹一口气。
这么多学生多半都要在燕大吃饭,今天中午燕大食堂面临的压力也是不可小觑啊!
他解释过就先提前告辞了,要赶紧去布置今天中午的午饭供应问题。
任伟东发出了一声感叹,“没想到,这个《理解万岁》的报告在学生当中这么火。”
“口碑太好了。”吴克鲁说。
他作为那场报告的听众之一,听完以后感动的同时,也恨不得将这场报告的内容分享给别人,让他们也听听。
《理解万岁》的报告没及时开展,江弦却也没闲下来,他在礼堂内给燕大的学子们签名,签的全都是“理解万岁”这个口号。
燕大的干部给他送了个铝制饭盒,快速的解决了这顿饭的事情。
校长楼前很快被布置完成,相较于礼堂内的环境,这里不仅露天,条件也比较简陋,收音的效果肯定比较差,但优点是能完美的容纳下所有的学生。
江弦又非常卖力的投入真情实感,作《理解万岁》的第二次报告,草坪上的气氛热烈程度丝毫不亚于上一次的礼堂内,甚至要更胜一筹。
几千名学生,时而泪流满面,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咬牙切齿。
当报告结束以后,掌声和欢呼声充斥在校长楼前,欢呼声呐喊声直插云霄。
“理解万岁”这个口号,伴随着江弦的第二次报告,变得更加响亮起来。
相较于上次,今天的燕大学子们准备就比较充足,上台给江弦送鲜花的学生很多。
好些个女学生张开双臂,看样子是要和江弦来一个满含着革命热情的激烈拥抱。
江弦后撤一步,人家深情款款,他表情比和郭碧婷一块跳舞的向左还狰狞。
简单的送了个花,女同学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报告作得好,自然又少不了季羡林以及陈荒煤的一通表扬,简单在会议室喝了会茶,便结束了今天的活动。
江弦在燕大忙活了一天,看着分外疲惫,陈荒煤派司机用他的车给江弦送回到家里。
“唉,作这报告真是太累了,非要喊我作两次。”回到家里的江弦卸下全部力气,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朱琳笑了:“说明你报告的内容好,够感人”
朱虹看完第一场《理解万岁》的报告以后,就按捺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他们学生是怎样赞美、夸奖这场报告的,说江弦这稿子写的有多么精彩。
虽然没有亲耳听到这些个褒奖,不过朱琳还是从妹妹兴奋的语气里听出了江弦的这篇报告有多优秀。
她怜爱的给江弦泡一杯水端去床边。
“你啊,又是写,又是作报告,别总是把自己搞那么累。”
“我这有什么累的。”江弦笑着从床上坐起。
他还是希望通过《理解万岁》获得文坛地位的。
怀着这样的目的喊出“理解万岁”固然不单纯,但君子论迹不论心。
既然所有人都在这件事里受益,那他干的就是一件好事。
朱琳给他脑袋轻轻的按摩两下。
“来,喝点热水。”
江弦接过杯子,看着里面的热水,眉头不由得皱起。
“这水.”
“怎么泡这么多枸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