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叼着一根树枝,抱着长弓和侵刀,靠着光秃秃的树干。
八只蜜狗子可能只有六十斤左右,再加上剥皮放血后重量会减轻不少,陈元自然也不可能如此自大。
但是陈元在这之前也捕到了不少灰松鼠和野鸡。
肯定是足够完成指标了。
所以陈元便打算提前下山回家了。
不是偷懒。
而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对于现在的陈元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还是要把自己的装备都换上些好用的。
不过时间尚早,此时的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阿苦狼吞虎咽。
许久没打猎的陈元也在趁机再度慢慢适应满地内脏污秽的血腥场面。
阿苦粗暴地撕扯着那只被它咬死的黄喉貂,已是吃得肚皮滚圆,眼神都显而易见地更加明亮了几分。
它此时正意犹未尽地用两只前爪翻找着这只黄喉貂破烂的皮毛下粘连的肉块。
这是陈元给予它的奖励。
陈元手上的猎物已经足够应付指标,貂皮也足够为秦素缝一件还算合身的衣裳了。
因此对于被阿苦咬死的这只黄喉貂,陈元倒是没有太强的占有欲。
在这个连人都吃不上肉的年头,把肉给狗吃,自然不是陈元的生活已经可以达到这样奢靡无度的层次。
恰恰相反,陈元就是为了自己的生活更好,才将整只猎物都交给阿苦自由处置的。
陈元有着自己的考量。
他是后世穿越而来的精锐兵王。
因此他比谁都知道,在当下乃至十几年之内,做一个种田打猎的好猎户就是这片土地上最适合他生活的方式。
打猎不但能让他迅速解决掉当下现有的困境,也能让他靠着自己的能力在大兴安岭这座宝库长久探索。
届时他能创造的价值自然是不可估量的!
而猎户最大的倚仗不是侵刀和长弓,也并非长枪和火药。
而是身旁的猎狗!
每个在大山之中打出一番名堂的顶尖猎户,身旁也一定会有一只顶级的猎犬。
陈元是毋庸置疑要做最为强大的猎户的,他身旁的猎犬也一定要是能和他能力匹配的顶级猎犬!
本来这是一件只能徐徐图之,不能强求的事情。
但是上天既然把阿苦这样的顶尖猎犬送到了他的身边,他自然也不会对阿苦扣扣搜搜的。
更何况阿苦狗如其名,之前跟在陈元身旁也吃了不少苦,营养完全跟不上,身体素质也达不到陈元的要求。
肉食动物充满能量的血肉做血食,能有效补偿阿苦亏损的身体,陈元当然是乐意为之的。
......
“相信陈元能达到指标,那我宁愿相信有人吃屎。”
密林之外传来一个年轻小伙漫不经心的声音。
他正和一个成熟一些的壮年男人闲聊着。
他们刚刚搜寻了一轮野兽无果,便只能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顺便吃个早饭,逗逗闷子。
毕竟这小围一打就是三天。
在这荒山野岭地,要是没个人说话,又没什么收获的正反馈,那是真的无聊到让人想要发狂。
只是壮年男人明显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只是指着身后大喊道:
“你快看!”
这声音极其洪亮,音调甚至比起他们逮到猎物的时候还要高上几分。
壮年男人的瞳孔猛然变大,吓得年轻的小伙子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赶忙也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
只是下一瞬,他的瞳孔就一如前者一般瞬间扩大,活像是见了鬼一样!
在他们的眼中,陈元和阿苦刚刚从密林中走出,一人一狗各自拖着简易拖车的一条牵引绳,正慢悠悠地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只是那拖车当中横七竖八铺着满满的蜜狗子!
这样的视觉冲击力让他们两人一时间都目瞪口呆!
看着正用着简陋的拖车拖着十几只黄喉貂往自己的地块回去的陈元,年轻小伙不可置信道:
“这......八只蜜狗子?全是陈元一个人打下来的?”
壮年男人咽了口唾沫道:
“不能吧?老猎人们都说,这蜜狗子若是成群,那可是连老虎都不敢招惹的!陈元这废人连把枪都没有,要是真碰见蜜狗子群,恐怕早就被咬死了!说不准是又运气好,捡来的!”
“我看也像!你说陈元这命咋就这么好呢?”
两人直勾勾盯着陈元的背影议论着,毫不避讳。
陈元的听力很好。
冬天的深山很是寂静,两人也没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陈元听得一清二楚,半侧过身子,扫了两人一眼。
这两人本还在背后议论陈元,但当陈元的目光扫射过来之后,他们便瞬间闭上了嘴。
陈元的眼神中全然不复曾经的怯懦与讨好。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冰冷与淡漠!
仿佛他们两人,在陈元眼里就是两只畜牲,是和他那满车的蜜狗子全然没有差别的猎物!
这是陈元两世为人,再加上时常和凶狠的猛兽乃至更加凶残的敌人们的泥沼之中转圜日久才能拥有的眼神。
所以即使是随便一眼,都能轻而易举镇住这两个平凡普通的庄稼汉。
不过本来想移开目光的陈元忽然发现,这两人之中稍微年轻的那个好像有些眼熟,勾了勾嘴角,道:
“我记得你说如果我真的打到了蜜狗子,你这辈子就不再上山打围了?”
......
陈元倒是也没打算赶尽杀绝。
看两人都老实了起来,便转身离去。
有这浪费时间的功夫,都能回家把手上的猎物都换了钱和装备了。
一直到陈元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后,两人才同时心有余悸地咽了一口唾沫。
饶是壮年男人都活了半辈子了,也被陈元这么一个简单的眼神吓得不浅。
而口嗨了一句就被正主逮住了的年轻小伙子更是在这冰天雪地中渗出了满额头的汗水!
不过他俩很默契地没有谈论关于自己被陈元一个眼神就吓得腿软不已的丢脸心理,只是都沉默了起来。
再加上看到陈元只是短短半个上午便收获满满,两人也没了什么闲聊的欲望。
这就像是在考场当中,坚信着勤能补拙的后进生看着班上的尖子生提前交卷走人,要说心里一点压力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你有没有觉得......陈元好像是真的有点不太一样了?”
年轻一些的小伙子站起身,握紧了自己的野猪矛,随意地四处看着,有些散漫地问了一句。
陈元那满车只存在他脑海当中的蜜狗子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让他的思维还没有彻底回落到现实当中。
壮年汉子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换了个有些幽怨的声音,幽幽道:
“一不一样的重要吗?你要知道,陈元可是现在就下山了......”
“我知......”
年轻小伙子没明白壮年汉子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刚想反问一句,却忽然闭上了嘴。
他只看到陈元的小车里躺着八只蜜狗子,但是八只蜜狗子距离六十斤的指标要求肯定还有一段距离的。
陈元现在就优哉游哉地下山回家,肯定是已经达到指标要求了。
也就是说,不管陈元一网打尽了一个极大的完整的黄喉貂群这件事情是因为实力还是运气使然,他都打到了不少别的猎物!
换句话说。
那就是陈元一个人在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一支五人小队要三天的时间都未必能完成的任务!
被陈元这样的人一夜超越,要说他们心里不憋屈,那肯定是假的。
年轻小伙子忽然如鲠在喉,有些颓丧地斜靠在树上,半扬起头来,眯起眼睛,微微张口,抒发着内心的复杂情绪。
更加应景的是。
辽阔的天上忽然出现一只娇小的飞鸟,发出一阵悲鸣。
年轻小伙子激动地睁开眼,想要看看这个来自不同种族的知音,却没想到甫一睁眼,就看到知音率先对他产生了回应——
一坨鸟粪自空中直直落进他微张的口中。
......
目睹一切的壮年男子强忍着不适,安抚着上吐下泻的年轻小伙。
忽然想起他说那番话时的惬意自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的。
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