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了。
人事已尽,余下的大半要听天命。
那幅地图上,不仅标注了每一个洞口的位置,也标注了地道之中每一处拐角的位置和形状所以,天亮之前,金甲卫一定能将所有的地道打通。
到时候,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秘密,就再也无所遁形了!
丑时初,终于有消息传了过来。
是在离翊坤宫不远的那处地道里。
因为考虑到那些人带着苏轻鸢是从养居殿的地下逃走的,所以陆离叫他们着重留意了养居殿附近的地方,比如翊坤宫和永安殿之类。
如今看来,所料似乎不错!
传信的士兵跪地禀道:“属下等人赶到翊坤宫的时候,发现洞口附近有动过的痕迹,侍卫说有人从翊坤宫逃了出去……”
“逃了?!”陆离的脸色变了。
士兵忙道:“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一部分人进了地道,发现那里的一处密室门是从里面关着的,想来其中必定有人,属下们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皇上圣裁!”
“带路,朕去看看!”陆离快步出了门。
小路子忙带着十来个小太监跟了上去:“皇上三思,恐怕有诈啊!”
陆离非但不停,脚下反倒越走越快了。
有诈?
想到的他的阿鸢可能正在那密室之中,别说“有诈”了,就算要把他“油zhà”了,他也非去不可!
梦中说梦 说:
过年啦过年啦!永远年轻漂亮的小仙女们又要年轻一岁啦!~\()/~~\()/~
第91章 你是不是在梦里见过我?
密室的门很快被撞开了。
没等侍卫们阻拦,陆离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
首先闯入眼帘的是一张颇为简陋的木床。
床沿上伏着一个穿着太监装束的人。里面还有一个女子安静地躺着正是陆离醉里梦里都不会错认的那道身影。
“阿鸢!”陆离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飞快地冲到了床边。
是她。
他的阿鸢。
此时她双目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可是,侍卫撞门的声音那样大,她若只是睡着,如何能不惊醒?
“阿鸢……”陆离伸出微颤的手,鼓足勇气触到了她的脸。
颈下微温,鼻中呼出微微的热气,拂过了陆离的掌心。
陆离清晰地听到“咚”地一声,是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阿鸢,醒来!”他轻轻地抚摸着苏轻鸢的脸,柔声呼唤。
苏轻鸢仍然没有醒。
陆离扶她坐了起来,拥着她的身子,不觉已湿了眼眶。
只要她还在,一切都好办……
闻讯赶来的段然在密室中转了一圈,拧紧了眉头:“可惜,贼人从上面跑了!”
陆离直到此时才抬起头来,向四周环视了一圈。
果然,床头有一根挺粗的绳子垂了下来,上面是一个大洞想必贼人正是从这洞中钻出去,因此才得以赶在金甲卫到来之前逃走的。
地图之中并没有标注这个洞口,想必是贼人后来开凿的了。
这时,段然又拍着手大呼小叫起来:“哟,这里怎么还有个公的?穿得倒像个太监,谁知道他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呐?我说长离,你可得多留个心眼,就算是真太监,他本质上也是个男人,这孤男寡女同处在一间密室之中,危险呐危险!”
陆离早已将目光移回了苏轻鸢的身上,只管抱着她上看下看,并不理会段然的鬼话。
段然不甘心被忽略,又跳着脚叫道:“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话说你刚刚闯进来的时候,该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场景吧?这小子背上的伤,是你弄的?”
陆离刚才已经注意到那太监半边肩膀都已被血浸透了,但他此时精力有限,并不想分出一部分来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
由于段然实在聒噪得太厉害,陆离决定先带着苏轻鸢离开这里,等太医看过之后,再处理其余的事情。
这时,那个受了伤的太监忽然伸手抓住了段然的手腕,含混不清地道:“不要伤她……”
“哟!”段然兴冲冲地叫了出来:“你听见了没有?这人挺有意思,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你那块宝贝疙瘩呢!我要是你啊,这会儿铁定给他补上一刀!”
陆离已抱着苏轻鸢走到了门口,闻言忽然站定脚步,回过头来:“将那人带到养居殿。”
“啊?!”段然发出一声惊叹,笑得意味深长。
陆离抱着苏轻鸢,沿着已经完全打通了的地道,畅通无阻地走到养居殿的位置,从地牢那里的入口回到了地面上。
这样一来,可以算得上是神不知鬼不觉,只需要封住那几个侍卫的嘴就可以了。
太医很快被召了过来。
陆离看着依旧没有醒的苏轻鸢,心中不免又担忧起来。
余太医已经习惯了苏轻鸢隔三差五出点儿事,这会儿基本已经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诊断的结果是:疲累过度,正睡觉呢。
陆离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隐隐地存了几分担忧:“会不会是中了迷yào,或者咒术之类?”
余太医取出一根银针,对准苏轻鸢的指尖便要刺下去。
陆离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忙道:“不必刺了!”
段然揣着手在旁嗤笑起来:“你宁可悬着心等到天亮,也不愿意让她挨这一针?这么大个人了,不至于娇惯成这样吧?话说,你有没有想过,在那么一间小小的密室里,她做了什么才会‘疲累过度’?”
“谁许你进来的?!”陆离站了起来,怒容满面。
段然摊了摊手,笑道:“我自然是来回禀消息的!太医已经看过了,那人身上是皮ròu伤,死不了。”
陆离胡乱说声“知道了”,便挥手让他出去。
段然又在旁笑问:“你就不想知道那人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
陆离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你若是再聒噪些有的没的,朕不介意让你变成真太监!”
段然吓得打了个哆嗦,捂着裆飞快地窜了出去。
陆离的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
他将苏轻鸢安置在他的八柱龙床上,自己却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着,看着她的睡颜,笑得像个傻子。
苏轻鸢的一只手露在外面,被陆离抓着、捧着、攥着,一会儿与她十指紧扣,一会儿又勾勾她的小拇指……玩得不亦乐乎。
漫长难捱的时间像是忽然chā上了翅膀,一闪而过。
窗外的天色渐渐地亮了。
苏轻鸢咕哝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
“阿鸢,可以起床了!”陆离立刻在旁边兴奋地大叫起来。
苏轻鸢没有醒,小路子却进来了:“皇上,您今儿若是再不上朝,那帮老东西怕是要打进养居殿来了!”
陆离闻言只得起身,换了朝服出门上朝。
小路子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哭笑不得:“皇上放心就是,奴才们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门口,绝不让娘娘离开半步!”
陆离摇了摇头,叹着气快步出了门。
他哪里是怕苏轻鸢离开?他是怕苏轻鸢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
不管怎么说,今日的早朝是不能再耽误的了。
陆离心中有些怨念:谁说当皇帝好来着?寻常农夫犯懒的时候尚有福分搂着媳fù儿多睡一会儿觉,当皇帝的却不论冬夏都得早早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去见那帮聒噪的老头子!
殿内。
陆离刚走没多久,苏轻鸢就醒了。
但她没有起身,只是怔怔地看着帐顶,缓缓地拧紧了眉头。
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身边没有了那个莫名让人厌烦的小李子,也没有那个既讨厌又可怕的女人,所以今日似乎可以算作十分美好的一天了。
可是,这是在什么地方呢?
苏轻鸢细细回想着睡前的事,隐约记得念姑姑和那些讨厌的太监们都从房顶上飞走了,只留下了她和小李子两个人。
可是,小李子呢?难道也飞走了?
苏轻鸢抬起手用力揉着自己发痛的鬓角,细细回想先前的事,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些十分可怕的画面。
那间密室、那个可怕的女人、那些面目狰狞的太监……
许多画面在她的眼前飞快地闪过,画面之中的人越来越丑陋、越来越诡异,最后全部化作了青面獠牙的鬼怪,尖叫着向她扑了过来。
“走开!都走开啊”苏轻鸢抱住头,惊恐地尖叫起来。
“娘娘,怎么了?!”早已守在外头的落霞和淡月等人听见声音,慌忙闯了进来。
苏轻鸢看见一大群人冲到面前,越发吓得不敢动弹,缩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淡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床边抱着苏轻鸢便不撒手。
苏轻鸢受了惊吓,颤得更厉害了。
最后还是余太医进来,喝住了乱成一团的小丫头们。
苏轻鸢缩在被子里,不肯露头。
余太医只得跪坐在床边,隔着被子问她:“娘娘凤体可有不适?”
苏轻鸢不吭声。
余太医又试探着道:“请娘娘伸出手来,微臣给您把一把脉。”
苏轻鸢仍然不应声,反倒将被角往里面扯了扯,捂得更严实了。
沟通受挫,众人一时有些无措。
好端端的,怎么就连身边人都不认得了呢?
最后,还是小路子迟疑着道:“要不……把那个伤患拉过来试试?”
没有人反对,小太监们便跑到下人房里,果真把那个受伤的太监扶了过来。
那人一进门,便跪在了床前:“太后,您可醒了?”
苏轻鸢悄悄地抠了抠被角,露出一双眼睛来:“小李子?”
小李子慌忙叩首:“是,奴才在这里,太后莫怕。”
“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才更加害怕!”苏轻鸢“呼”地坐了起来,板着面孔道。
“奴才是不会害您的。”小李子俯伏在地上,沉声道。
苏轻鸢拧着眉头,认真地看着他。
她记得自己昏睡过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小李子扑到她的身上,替她挡下了那个女人挥来的刀。
可是不知怎的,她仍然觉得小李子不像是个好人。
这时,淡月忍不住,又哭出了声:“这几日我们为你提心吊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没日没夜地到处搜洞口、找地道……好容易盼得你回来了,你却装不认识我们!这个小李子是哪里冒出来的?我们哪里比不上他……”
苏轻鸢终于肯正眼看向淡月,却还是双手扯着被角,作出戒备的姿态:“你是谁?为什么哭?”
淡月哭得说不出话,落霞只得上前来,擦泪劝道:“娘娘回来就好了。咱们服侍娘娘那么久,娘娘不会不记得咱们的。”
淡月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我跟了你八年了,自认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你怎么会那么狠心,一转眼就不认人……”
“疏星?!你不要过来!你是自寻死路,可不是我害死你的!”苏轻鸢忽然尖叫一声,兜起被子重新盖住了头,胡乱喊了起来。
淡月愣了一下,连哭都忘了。
落霞忙道:“疏星姑娘已经去世了。这是淡月,娘娘怎么不记得了呢?”
被子里闷了好一会儿,苏轻鸢终于试探着冒出头来:“你真的是淡月,不是疏星?”
淡月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气哼哼地道:“连我和疏星都分不清楚,白伺候你那么些年了!”
苏轻鸢忽然伸手拉住了她,急道:“以前的事我都记不清楚了,可是……可是我知道淡月是待我好的。疏星也待我好,可是后来她勾结了念姑姑,想害死我……”
她一边说着,自己也抹起了眼泪。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缓缓地浮现在脑海中,有些人的轮廓渐渐地清晰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忘记了呢?”淡月终于消了气,抱着苏轻鸢大哭起来。
落霞转身走到小李子的面前,冷声问:“这几天,你都跟在娘娘身边服侍的么?”
小李子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落霞沉下脸来:“那好,你说清楚,娘娘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小李子跪伏在地,没有答话。
淡月忽然跳了起来:“说什么‘服侍’娘娘,我看你就是那贼人的走狗,为虎作伥,跟着欺负娘娘的吧?我告诉你,不管你是用什么办法骗取了娘娘的信任,皇上都不会允许你再服侍娘娘的就算皇上答应,我也不会答应!”
“奴才的去处,只有太后可以做主。”小李子缓缓地抬起了头,不卑不亢地道。
淡月碰了个软钉子,气得直跳脚:“你算什么东西!才服侍娘娘几天,就敢跟我犟嘴了!”
苏轻鸢被她们吵得头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落霞见状忙叫人把小李子带下去,又吩咐养居殿的小太监们传饭菜过来。
苏轻鸢却下意识地往被窝里缩了缩:“饭菜……不会下dú吧?”
“小姐……贼人常给您下dú吗?”淡月又抹起了眼泪。
苏轻鸢眨眨眼睛,面露惊恐:“你干嘛又哭成这样?难道是我要死了?”
淡月一腔好心被当了驴肝肺,气得她转过身去,再不说话了。
饭菜很快摆了上来。
苏轻鸢被落霞扶了起来,却不肯往桌前凑。
落霞想把小李子叫回来劝她,淡月气冲冲地道:“叫他回来做什么?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什么小李子,难道她还不吃饭了不成?”
苏轻鸢退回到床边坐了下来,委屈地看着满桌的饭菜,自己生起了闷气。
一直耗到了陆离下朝回来,桌上的饭菜仍旧一口未动。
陆离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一把将苏轻鸢捞进了怀里:“起了?为什么不吃饭?”
苏轻鸢愣愣地坐了好一会儿,忽然仰起头来:“你是陆离?”
“又不认得我了?”陆离拧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