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感觉跟前几天那次完全不一样。
沈春光已经放弃抵抗,放弃跟自己内心的纠葛和羞耻抵抗,完全包容,完全接纳,像三年前那样直白地享受这男人带给自己的悸动。
她要在他面前展现最美的自己,而他也想给她世间最好的东西。
摒弃愤怒和仇恨。在那一刻所有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只是彼此享用这场盛宴,两人的灵魄都近乎交融。
窗外雨水淋漓,室内春风无垠。
墨绿色的床单上交叠着一双身体,黑色的,白色的。起起伏伏,忘乎所以。
有凉风卷着窗帘吹进房间,带着雨水落在露台的地板上。
湿了,哪儿都湿了,湿得一大糊涂。
窗台,椅子,桌面,沈春光的眼睛,耳朵。身体,湿漉漉一片,可竟不觉得冷,因为拢在一起的温度炙人,手掌心里滚烫,她抬起来掠过关略因为用劲而隆起的肩骨和脊背,背上他出了好多汗,汗水顺着他不断起伏收紧的椎骨往下淌……
沈春光感觉自己仿佛抓不住任何东西,缠住他的手臂松了,缠住他的腿松了,唯独某处缠得更紧。
关略能够感受到她的回应,那么急迫,那么贪婪。那双湿黑的眼睛里全是大胆的渴望。
“关略……”
“嗯?”
“关略……”
“嗯,我在。”
“关略……”
“……”她不断喊他的名字,不需要他任何回答,只是单纯地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是三年前那样。
短短两个字成了他的咒语,他渐渐便不再回应了,屏住磁粗粝的呼吸不断加重加快,狂风骤雨般,到最后将头埋在沈春光的胸口低低吼出声来。
那场缠绵持续好久,像是一场盛极的雨,浇过这三年来一直干渴的身体。雨势又过烈,恨不得要把所有一切都浇灭。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天空稍许放晴,竟有几缕微薄的阳光照到床上来,床上两人已经筋疲力竭。
休战。
关略起身靠在床头,沈春光背对着他侧身躺在床沿,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蜷着腿,一条手臂懒懒地垂在床边上,于是那几缕雨后浮光便刚好盖到她身上,像是一层金色的薄纱,白皙的皮肤犹如覆了一层蜜,细腻晶莹。
她也不说话,不动不开口,那景那人却美得如同一幅画。
关略抬手落在她的肩膀,她肩膀上还有未干的汗,他用手指捻了捻,力度很轻柔,沈春光丝毫未动,躺在那看着不远处窗外那一小方天空。
天空是金色的,雨水之后的晚霞格外漂亮,她眯着眼睛撑开一条缝,阳光照进她的眼里。
这一瞬世界如此安宁,她像是饱食之后被浪冲到沙滩上的美人鱼,微微吐着腮子,什么都不想。
男人的手便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滑,滑到腰际,臀,腿侧……
曲线上留着他的指纹,而他的指端沾了她的汗。
“沈春光…”关略在背后喊她。
她没声音。
“沈春光?说话!”
“……”
她还是没动静。
身后的男人不由笑了笑,这姑娘怎么每次做完都像条死鱼一样?
“没劲了?”他俯身过去搂她,前胸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扬起来搁在她的肩膀上,两人这样又贴在一起了,汗津津,湿腻腻。
“不想说话?”
“嗯……”好久她才回了一声,声音也是哑哑沉沉的,有气无力。
关略索性将她一把捞到自己怀里,又搂着她坐起来,沈春光整个人便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似的半趴在关略胸口。
关略用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她的后脑勺很圆,又有一头卷曲松软的头发,他的手指在卷发里面穿梭,露出白嫩的一点头皮。
霞光拢纱,床上两个人这么挨着说话。
关略先开口,声音也是少有的低哑。
“喂!”
“嗯?”
“你刚才出声了。”
“……”
“没有!”
“有,我听到了。”围节司亡。
“……那又怎样?”
“不怎样,我听了很爽!”
“流氓!”
“嗯,你刚又跟流氓睡了!”
“……”
“而且还到了…!”
“混蛋。”
“嗯,混蛋…那混蛋再跟你说件事。”
“什么?”
“刚才混蛋全留里面了…”
卧槽!沈春光猛地起身,圆滚滚的曲奇头从关略掌中抬起来。
“你说什么?”
“……”
“你再说一遍?” 刚才还一副懒洋洋感觉快断气的样子,现在却一脸愤怒。
关略像逗猫一样去捏她的下巴:“姑娘你刚才要得太猛了,我一时没刹住也正常!”
“我呸!”沈春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不懂关爱妇女?上回刚吃一颗,那玩意儿短期内不能多吃。”
“多吃了会怎样?”
“会……”沈春光本想说多吃了会影响以后生育,可看着眼前男人黑亮的瞳孔,她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他妈给我滚蛋!”沈春光翻身下床,捡了地上一件关略的T恤套上。
她记得自己上回吃的那药还剩一颗。
照理一盒里面有两粒,12小时之内必须把两颗全部吃完,但后来她自己一糊涂就把这事给忘了。
沈春光套好T恤就去包里把药翻了出来,又熟门熟路地去厨房倒水。
关略哼了一声,随便捞了条裤子穿上,上身裸着,从外套口袋里摸了烟和打火机……
沈春光吃完药,端着半杯水又走进卧室。
床上一片狼藉,枕头和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而那男人依旧坐在床头,霞光把他的脸照得更黑,但棱角分明,此时正垂着头叼着烟,好像在拨弄手机给谁发短信。
“喂…”
“说!”他应了一声,没抬头。
沈春光走到床前,吞口气:“你手里真有苏霑的证据?”
床上的男人将烟捏在手里,终于抬头睨她:“这么紧张苏诀?”
“咱能不能就事论事?”沈春光尽量忍住自己的暴脾气,“九哥,你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人,答应别人的事总不能食言,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对,谈条件!”
“不算你情我愿?”
“……”这问题让她怎么回答,沈春光咬了下手指。
关略突然眯着眼睛“嘶—”了一声:“知不知道你刚才高.潮了几次?”
尼玛…
“姑娘,得了便宜别卖乖!”他叼着烟又开始闷头开手机,不理!
沈春光气得冲上去,刚想举起手里的杯子往他身上浇,关略拿烟的左手抬了抬:“你敢浇个试试!”
“……”
操!她气绝!
行,沈春光忍,谁让他手里有能够让苏诀脱身的证据。
“九哥…”沈春光一下子改了策略,嗲声嗲气地偎到关略身边去,“你要杏儿怎样才肯把证据拿出来嘛,再说你捏着那证据有什么用?让坏人伏法声张正义不就应该是你们这些江湖大佬的宗旨嘛?”
“……”关略瞬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用手挡在沈春光面前,“江湖?你懂什么是江湖?”
“…九戎台就算!”
“行,那你知不知道江湖事就该江湖了?”
“什么意思?”
沈春光当然不懂,关略这种是最讨厌跟警方打交道的,不过他也懒得解释。
“把你手拿开!”
“……”
“好好坐直!”
“哦!”沈春光将那杯水抱住搁到膝盖上。
关略将手机收起来,吸了一口烟,严肃脸,沈春光以为他会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可憋半天他还是那句:“你他妈就这么紧张苏诀?”
“……”沈春光真要受不了了,“是,很紧张,不紧张也不会来找你!”
“那我要说我不会把证据拿出来怎么办?”
卧槽!这男人已经无耻到一个新高度了。
沈春光鼓着腮帮子像金鱼一样吐了两口气,大概是想发作,可又找不到发作的法子,最后干脆从他手里抢过那半根烟使劲吸了两口,扔到他脚边狠狠碾扁。
“你他妈在玩儿我?”
“姑娘,你刚才高.潮了三次!”
“!!!”
简直不能忍,沈春光拎着水杯站起来,里面的水撒了一地,她懒得再看这男人,起身就要出去,刚好关略的手机又“嘀-”了一声。
他瞄了一眼。
“站住!”
“呸!”
“回来!”
“干嘛?”沈春光只能再转身。
床上的男人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阴沉:“该收拾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
沈春光一时又失语,她觉得自己那会儿全是错觉,错觉这男人的目光在那一刻像刀刃一般锋利。
不过那一觉也不是被“白睡”的,最后关略到底还是答应了沈春光一件事。
晚上沈春光在自己租来的公寓给田信打了电话,田信似乎对她提出的要求丝毫不意外,两人约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在看守所门口见。
关略没那么多时间,所以第二天上午是雅岜带沈春光过去。
雅岜的车子直接开到公寓楼下,沈春光下来,还是那件杏黄色毛衣,手里抱着一只保温杯,杯子里是热水,她昨天下午在关略那又着凉了。
当时“寻欢作乐”的时候没觉得冷,还出了一身汗,可事过之后热度消退,又没及时洗澡,晚上回去喉咙就开始给她颜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