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感觉每个人都在疏远我。我感觉自己要失去什么,朋友?友谊?信任……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时候我看他们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种隔阂。一种说不出的隔阂。
仿佛我们不再是同一路人。
甚至有时候我告诉自己……或许……会不会……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这个想法让我懊恼。
我觉得不该是这样,我真心付出了,我去做你们都不愿意做的,我可以替你们出生入死。但现在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我心里很烦,但兽人没有更多的时间让我琢磨这些事情。它们的先头部队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霎时间镇里沸腾了起来,所有人瞬间进入到了战斗状态。
没人想死。但不知道有多少人内心真的想赢。
希望镇子西边的树林里希尔斯布莱德镇的三千援兵现在也看到了兽人的出现。
我站在钟楼上端着望远镜看着兽人的队伍逐渐靠近,它们有条不紊的排列好了阵型。
虽然我们这是一个镇子,但是跟在原野里战斗差别不大,这些木头的砖头的房子对防御并没有很大的作用。你都想象不出来开战之后是怎样的场景。
兽人的部队在距离我们五百多米的地方逐渐停了下来。刚才它们进军的时候我们没有出击,其实在我看来出击跟不出击没有区别,我感觉我们的重骑兵并不能冲破它们的阵型。
眼看着兽人组成的黑色盾墙步步逼近,它们高喊着口号就像对我们的宣判。因为兽人没有面对镇子的正门而是从南面推进,这让我们的弓箭手失去了一些优势。
三百步。
兽人已经马上要进入射击范围了,我们的投石机开始了投掷燃烧的石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向了兽人的队伍,也不知是谁排练的阵型,兽人的军阵在受到袭击后由密集阵型逐渐变成了分列式小阵型。也就在此时,火炮被推了出来。
我在钟楼上使劲敲钟警告咱们的人小心,但是火炮喷射的炮弹并不会因为你小心就会怎样,直接被轰碎的木制建筑的碎屑让所有人都震惊了。而炮弹穿过砖石砌成的墙壁时里面竟然有人吓疯了。
这一点都不夸张,我们的士兵见过火炮的极少,真的是极少。为啥库尔提拉斯人厉害,最大的原因在于它们王国的火炮数量远远超过任何一个国家。
矮人封锁了这项技术,它们禁止火炮卖给人类,库尔提拉斯要不是用大量的稀有金属作为交换矮人也不会给他们那些炮。
吉尔尼斯跟奥特兰克从库尔提拉斯人手里更是用极其昂贵的价格才能换得几门。而现在基本全成了兽人的了,更何况还有那些地精呢。
火炮的射程之内我们毫无还手之力。炮弹轻而易举地就打穿了打碎了我们的建筑,而这种内心强烈的恐惧才是最要命的。兽人突破了两百步的射击线,但是我们的弓箭手做出的反击对举着大盾的兽人步兵而言伤害非常有限!
一百八十步!兽人越走越快!一百五十步!它们要发动冲锋了!我们的士兵已经用上了我们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武器,但是弓箭……在此时真的黯淡到叫人绝望!
这批重甲兽人让我想起了暴风城守卫战时的那些家伙,真的射不死!真的!
忽然我的眼角看到了一道白光,又一道!又一道!
蓝光!一道耀眼的蓝光闪现!一道似水的大门出现在那!是他们!我的天呐!
这感觉简直……你知道在你感觉绝望,感觉没有希望,感觉无力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你认为能帮你,而且他真的来帮你的人是多么兴奋,多么振奋吗?
当时我大叫了起来,真的是,我激动的使劲撞钟。
那扇蓝色的门一样的玩意里走出来了大批大批的人,他们穿着长袍!啊……那衣服真的亮眼!我认定他们就是救星!
是的,我几乎忘掉了他们!
我看到了卡德加,那家伙换了一身灰色的便服,他没有穿长袍,棕色的靴子和灰色的斗篷,他手里拿着的一根手杖。
达拉然的法师们来了!周围的士兵赶忙闪到了一边,有人大喊,兽人开始冲锋了!
法师们有些跑向前面,有些往楼上跑去。
重甲兽人跑的并不快,比走路稍微快一点,但是我们的弓箭手已经黔驴技穷。兽人近在眼前了!
我期待的那一幕出现了,啧啧……我们没有火炮,但是我们有法师!他们就是我们的火炮!
法师们开始了施法,我激动的不断地问候着它们的女性家人。真的太震撼了!那简直就是……火球从我看不到的地方射了出去。
那玩意好啊!虽然不像大炮一样直接贯穿肉体但是那玩意沾上就着,不断射出的火球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兽人进攻的步伐。而法师们联合施法释放的法术叫我恨不得蹦起来。那冲天的火焰和在人群中炸裂开来的火焰点燃了土地。
它们可以用盾牌挡住弓箭和火球,但是脚下的火焰则会直接点燃它们的毛皮和衣物。
兽人孤注一掷了!它们已经放弃了扑灭身上的火直接冲了过来!
此时我不能再袖手旁观,我冲下了钟楼,此时心跳的越来越快。我的左手感觉有点微微发麻,小拇指跟无名指就像过电一样刺激着我的心脏。
我使劲攥了攥拳头,张开右手的时候我看到了手心里的红印,现在整个手掌都红了。我需要力量,我对自己说,我需要诸神的庇护!
我需要诸神的赐福!
这是我的战前祈祷,以前总是很有效的。
我抽出斧子右手捂住了斧刃,一用力。一丝痛感从我掌心里传来。血从我的掌心里滴落下来,我将手心里的血抹在了斧刃上,然后张开手掌捂住了我的脸。温热而粘稠。血的气味冲进了我的鼻子,血沾在了我的嘴唇上。我用舌头舔了舔那血,啊……诸神护佑!
不知道为啥,我的左手越来越麻,我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我感觉嗓子里堵得慌,一种恐惧瞬间袭来。后背就像被扎了一刀,那种痛感叫我瞬间倒地。我感觉到了冰冷,空虚,还有死亡……
没错,那感觉就是死亡。我知道,那种感觉就像知道自己将死,感觉的真真切切。
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哈……我没有说谎。我真的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让我战斗,她说她会跟我在一起,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但是这个声音越来越模糊,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忽然我感觉后背似乎被人抓了一把,就像一只大手直接将我拎了起来。但是那感觉是温暖,是力量!忽然我感觉眼前一亮,我发现我没死,我活过来了。
是卡德加!
那家伙将我翻了过来,他竟然认出了我。我听不到他说什么,只看到他脸上很焦急。而我不自觉的伸出左手,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他握住手。
他伸出了手,当我们俩人的手握住的时候我的心仿佛被一个大锤狠狠地砸在上面。我感觉到我猛的一抖,卡德加也一抖,我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迷糊,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忽然旁边的建筑塌了下来,碎裂的砖石木块从天而降,卡德加赶忙护住我。我听不到他说什么,他对旁边的人说,有俩人赶忙上来架住了我,然后他转身跑去战斗了。
我的耳朵响的要命,吱吱的响声让我感觉有点眩晕。想吐又吐不出来。我的左右两边身体感觉完全不同。但是有一个感觉是相同的,就是无力!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了,但是真的心里着急的要死。我想要参加战斗,但是此时的我一点都站不起来。我靠在墙边看着人来人往,偶尔炸的碎裂的石头从天而降。
我看到了不好,因为我看到了我们的士兵在后退。
这就顶不住了么?法师们怎么回事?
我感觉此时身上在不停的冒汗,是冷汗,那种虚脱的无力感一阵阵地涌来,从左边传到右边,左边一股一股的无力感传到了右边身体,右边本来要鼓动起来的热一下又被掩盖了下去。
当时的感觉是我这死的真窝囊!
我还不如在钟楼上让兽人一颗炮弹给我炸死。这种情况真丢人啊!我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掉链子……
我无力地看着慌张的人们开始后退,一步,两步,三步……我知道完了!刚才法师们出现时的惊喜被一扫而空。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我担心兽人冲破,但是看着人们在不断后退的脚步我却又在等待着看到兽人冲破。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终于看到了……端着黑色盾牌手举利斧的兽人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士兵们奋力用盾牌阻挡着兽人,而体型健硕的兽人也正在跟人类士兵较劲,头顶的刀剑被挤的根本砍不下去。
忽然我眼前一闪,一团绿色的火焰从后面抛了过来,一道没感觉多优美的弧线那团绿色的火焰落到了一个士兵的身上,瞬间炸裂。那团火仿佛是油做的,沾到身上就甩不灭。当第二个被扔过来的时候我面前的人类士兵溃散了!
身披全身黑色重甲的兽人咆哮着推倒了还在角力的人类士兵,紧接着劈下来的斧子砍碎了人的脑袋。
瞬间大乱!
我淡然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我在想……或许下一秒我就会被一个兽人看到,我该装死么?该闭上眼睛么?现在我的脸上有血不知道这点伪装像不像呢?
我想活着,但是我没有一点力气,甚至是闭上眼睛的力气!
一个要逃跑的士兵在离我两三米的地方被投过来的投矛刺穿了背甲,他一个踉跄摔在我的面前。他痛苦的哀嚎着,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恐惧,绝望,悲伤。
他想活着!
但是兽人踩着他的背拔出了投矛,又狠狠地插了下去,那个男人嘴巴里没冒出血来,但是拔出投矛来后背上冒出的血就像一个汩汩的泉眼。
那家伙看着我的眼睛死掉了,他没有闭上眼睛,眼睛里的恐惧被空洞所取代,他死了,尽管一秒钟前他或许还在想活着。
投矛上的血甩在了我的脸上。
温热的血……
那个兽人看向了我,我看到了它的眼睛。
血红色的眼睛。
现在轮到它来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