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不是个受欢迎的人。”她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瞥了她一眼。“被人喜欢很难么?”
“你确实长得也不怎么讨喜。”她说。
“真的么?”
“虽然长的不是一张路人脸,但是……整体而言也很一般吧。”她说。
“真的么?”我撇嘴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简直帅呆了。”她笑得意味深长。
“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吧。”我说。
“你感到的都是错觉。”她打击我毫不留情。
“长成你这样的就不会被人讨厌了?”我说。
“永远都是相貌第一,比尔。人们总喜欢以貌取人。当然气质也很重要,但恰巧你的气质就不怎么符合人们的审美,尤其是对女人而言,你没什么优势。”
“哼,气质……我气质不好么?”我笑着问。“刚才你不还夸我比以前好看多了?”
“皮肤好多了,脸上的疤痕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也消失了,但是你不知道你身上一直有一股……桀骜不驯,自恃清高的那种感觉么?还有,你其实有点阴郁的,首先男人们就不会喜欢你这种人……阴郁,尤其是你看人的时候,那种眼神其实没那么友好,你给人有点紧张的感觉,而且你的样子也让人也感到紧张,女人们恰巧就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说。“女孩们喜欢如沐春风,放松快乐,而不是……”她朝我摆了摆手。
我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轻轻吸了口气将嘴闭上了。
“以前是不是从没人告诉你?”她盯着我说道。
“你这话叫我有点受伤。”我撇了撇嘴。
“我已经很收敛了,比尔先生。或许从来没有女人告诉你,你的……气质这件事,我也是为你好……当然你现在……似乎不是很需要我而建议对么。”
“无所谓了。”我摆了摆手。
“你现在的气质跟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完全不同,即使是在上次也有很大不同。”她说:“初次见你的时候我知道你有那么一点心眼,只不过并不多,那时候你顶多算个雏,现在你应该长进了,不过也完全……哼,一点都不可爱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现在又不靠这玩意吃饭。”
“是你说的。”她瞥了我一眼,“而且你的意思是瓦里安不喜欢你应该跟这有点关系,对么?”
“不。”我端起酒壶,“我跟瓦里安闹成这样应该跟我兄长有关,是我的哥哥让瓦里安很头大,然后我跟着吃瓜捞。”
“你哥哥?”
“你不知道么?你离开暴风城的时候应该知道暴风王国有个石工兄弟会吧。”
“没有,怎么了?”
“暴风城重建就是石工兄弟会做的,辛苦几年完成了暴风城的重建,但是去要工钱的时候却没有得到几个子。”我端起杯子朝她比划了比划,“所以石匠们就造反了。”
“你哥哥是他们的领袖?”
“是的,所以我估计是这方面的原因。”我说,“如果只是造反也就罢了,瓦里安的王后,也就是现在的安度因王子的生母在暴动中被杀死了。”
“被杀死?天呐!这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很大。”
“如果真要让这件事能有回旋余地也不是不行,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平复各方的怒火,然后就是暴乱逐渐扩大,直到蔓延至整个王国,最后他们被全部定为叛国罪,抓住就会被砍头。”
“你觉得是这方面的原因?”
“我想大概是的。”我说。“我……好歹也是为暴风王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瓦里安把我抓起来之后没有严刑拷问已经算是他有点良心了。”
“那你怎么被放出来的?”
“石工兄弟会闹暴动的时候顺道也把暴风城监狱给砸了,于是我就被放了出来。”我说。
“那……你在瓦里安那里确实……就不好说话了。”她点了点头。“瓦里安说他记得被袭击了,然后被……抓起来,然后就……嗯……他说经历了很多。”女人含糊其辞。
“有很多又能多到哪里呢?跟我这二十年颠沛流离相比,他这点磨难还叫磨难?”
“你恨他?”
“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说,“虽然我不是他父亲,但是我陪伴在他身边的日子跟他爹比起来可是长多了,而且我教过他怎么格斗,怎么侦查,怎么当一个战士,怎么当一个刺客,我不是他后爹可也算是他的老师。”
“那你为什么说……他想你死?”
“哼……”我将头扭向一边,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暴风城的那条黑龙必须铲除,否则永无宁日。”
艾格文点了点头,“你是说那条龙从中作梗?”
“我跟她交过手,差点就叫她把我弄死。”我说。
“你们交过手?”她惊讶地看着我。
“我想起来了,当年在洛丹伦城来了个暴风王国的勋爵,声称暴风王国出现了内乱,但他却并不是来求援的。当时我在洛丹伦还混了个一官半职的,就去调查那个勋爵,但是我……不仅调查没成功而且被发现之后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得毫无招架之力,然后我就精神混乱了好一阵子。”
“我想起来了,那个家伙就是条龙。”我抬起眼皮看着艾格文,“后来我在暴风城见到那个叫卡特拉娜·普瑞斯托的女人后我就感觉不对,我现在能想起来的就是……以前我在奥特兰克混的时候知道普瑞斯托这个家族的一些事情,只不过我没有听说过有个叫卡特拉娜的女人,后来我偶然发现这个女人的房间里有龙脱落的鳞片……”
“你见过龙?”
“见过,绿龙。”我说:“我知道龙什么样子,所以我知道了卡特拉娜不是人,可是在后来我就被她烧成重伤差点死了,之后我被他们研究了一番后投进了大海,应该是被投进了大海。后来我就……神奇的活了,然后……我就没有机会再跟瓦里安通话了,我也没有料到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你那些当年脑子里的那些混乱的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里有关于这些人和事的……记忆么?”
“你不是翻阅过我的脑袋么?你没记住?”我反问。
“太多了,也太杂,我怎么记得清。”
“哦,对!你当时似乎对你儿子的事情更感兴趣。”我说:“关于你儿子的记忆碎片对得上么?”
“嗯。”她点了点头。
“但是很抱歉,对于过去,我的记忆已经消失殆尽了。我……的记忆丢失了。”
艾格文双手撑在桌子上,“但是我还有个问题,你……这么多年,就没想过找瓦里安谈谈,告诉他身边有个……怪物?”
“我可是一直被通缉的人。”我哼了一声。“卡特拉娜在暴风城之后我只感觉这个女人不对,可是究竟怎么回事她是不是个骗子没人能查,当时的奥特兰克王国都已经没了。”
“后来你被抓起来之后呢?”
“我知道情况不好了,但是我只是怀疑,怀疑她,但我并没有证据,而且我当时……真的是想简单了,我把这个女人想简单了。后来发现她的龙鳞之后就来不及了,我被她烧得面目全非,之后就几乎无能为力了,而且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竟然出现在了洛丹伦的土地上。”
“这……怎么回事?”
“我见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在我的印象里,那东西就像神一般,无处不在控制万物。”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就是在我醒来之前……我见到的,后来……嗯,我说的你能听懂么?”
“大概……嗯,大概可以想象。”她皱了皱眉,“那个是梦么?”
“我不知道是不是梦,或许我真的见到了那个玩意,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曾经这个玩意总在我耳边低语,但是后来就再也没听过他对我说什么。”
艾格文摇了摇头,“你当时到了北方洛丹伦就没想过回去?”
“也想过,但是……”我叹了口气,“每当我想起这个事心里就很不舒服,然后我……愁着回去,愁着见瓦里安,愁着见那些破事烂人。总之就是……我……”
“不想去见他?为什么?”
“原本我感觉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但是后来我越来越失望,我跟他之间不仅距离相隔地越来越遥远,而且我感觉跟他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说。
“变化这么大么?”
“你可是个老年人了,你见过的人,走过的路,吃过的盐可比我多多了,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你并没有给我讲清楚你为什么不去提醒他。”
“我不想!”我说:“我不想见他,也懒得见他,如果我想杀了他,我有一万种方法杀了他,但是……”这话叫我心里忽然有点堵得慌,“我不想。”
“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对么?”
我轻轻叹了口气,“他怎么对我,其实我也无所谓,我一个人习惯了,我对权利和金钱并没有什么欲望,但是他对我哥哥,对我的哥哥的家人,也是我的亲戚,还有那些数以万计的劳动者来说……就很不好了。”我轻轻舒了口气,“其实我有点心灰意冷,我……厌恶这种事情,厌恶这种人情,厌恶这种复杂的关系。”
“这么说你是在逃避?”她歪了歪脑袋,“你逃避了一些责任。”
“责任?我有什么责任?”我瞪着她说:“当他将我关进监狱的时候,我对他就没有什么责任了,更没有义务。他是国王,他能决定那些石匠们的生死,也能决定这个国王的生死存亡,我为什么非得去提醒他?再说了,我就算去提醒他,他信么?他身边那个骚;货卡特拉娜怎么在他耳边吹风,是不是在床上吹的风我怎么知道?我何必呢?”
“卡特拉娜的事你就从未告诉过别人?”
“卡特拉娜这个女人的行事作风全暴风城估计都知道,但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人们才不会管这个女人昨天跟谁睡了。话说回来,我跟谁说?如果你不是魔法师你信么?”
“我现在也不敢相信。”她说。
“就是咯。”我一拍手,“你现在都不信,我让谁信?难道跟市井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说啥人家都听信么?”
她摇了摇头,“你……或许该去找找他的,你应该也算是……他的教父了吧。”
“哈!千万别,我可担不起。”我赶忙摆手,“他可是国王,我何德何能。哼,不是你说的么……命运之轮就得这么转,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包括现在我跟你说这些。”
“你是在重复历史还是重新演绎历史呢?”她轻轻的说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