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罗彦和顾诚已经探讨过进入教堂的路径。
教堂有三层。
大殿供教徒们休息，而且门窗紧闭，并不是理想的潜入地点。
二楼也是门窗关闭，而且教堂的中高层人物都住在这里，万一动静太大被人发现，退不好退，进也进不了，风险极高。
最理想的进入地点是楼顶。
他们的方案是，先由罗彦爬上楼顶，再找条安全的路径进入二楼。
然后找个空置的房间，用绳索把顾诚拉进去。
毕竟教堂很大，要找这样的地方应该不难。
两人把车停在隔壁街道，步行走到教堂围墙下。
隔着围墙，可以看到一排高大的树木种植在里面。
这是个视觉盲区，从里面看，树木把围墙挡得严严实实。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围墙跳落，闪身于一颗大树下，静候片刻，发现并无异动。
蹑手蹑脚地往前走着，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忽然，头顶沙沙作响，伴随着动物的刺耳的“吱吱吱”叫声，一群黑乎乎的动物从枝叶中飞出。
有几只径直下坠，离两人的头顶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巨大的扇风声响起，然后又拍打着翅膀飞了上去。
罗彦闻得一股很难形容的腥臭味。
两人吓了一跳，幸好罗彦反应快，第一时间拉着顾诚避开。
“吱吱吱——”
那群动物在树林盘旋几周，往着教堂方向飞去。
“什么东西，那么大只？”
罗彦压低了声音问道，惊魂未定。
“是……是蝙蝠。”
顾诚打了个寒战。
他目力好，即使在黑暗的环境下仍可分辨出动物的全貌。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只的蝙蝠，翅膀极力展开的话恐怕有一米五。
“蝙蝠?”
罗彦皱了皱眉头。
大部分人对蝙蝠都有种天然的排斥，因为这种生物无论长相还有习惯都非常不讨好，通常跟“丑陋”和“邪恶”挂钩。
鼠头鼠脑，夜行动物，倒挂在树枝或者山洞中，密密麻麻的，“吱吱吱”地叫，看到真的令人头皮发麻。
罗彦往蝙蝠飞走的方向看去，此时天空的乌云刚好被风吹开，淡淡的月光照射下来。
蝙蝠有七只，此时正努力扇动着翅膀，向教堂的楼顶飞去。
它们的面积确实很大，看上去很肥硕，需要用力拍打翅膀才能飞高。
月光下的教堂看上去有种别样的气氛。
原本很神圣的地方，被蝙蝠破坏殆尽，罗彦似乎还看到楼顶的天空上另外一种动物在盘旋飞舞着，偶尔降下去，很快又升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罗彦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怎么了?”顾诚问道。
罗彦摇头，“没什么，走吧。”
两人快速来到教堂下。
哥特式建筑的构造比较复杂，渐进式拱门和时不时冒出来的一个塔式建筑都给顾诚的隐藏提供了便利。
就算特意去找，也未必能找到他。
暗潮肆掠之下，教堂的巡逻工作一般由同心社和光明社完成。
但今天出了那档子事，这两个部门被限制自由，因此巡逻工作丢空。
二人并不清楚，因此一切都还是小心翼翼的。
罗彦把早已准备好的绳索挂在肩膀，朝顾诚点了点头，开始徒手攀爬。
即使没有专业学过，但当他真正凌空爬起来的时候，觉得实在太轻松了。
他身材修长，可以着力的地方比常人多。
加上力量大增，差不多是普通人的十倍。
即使只有一个着力点，他也可以稳稳地停在原地。
越往上攀爬，罗彦越得心应手，就像一条壁虎，越爬越高。
三分钟不到，三层高的楼顶到达。
往下看去，顾诚在隐蔽处探头探脑，见他终于上了楼顶，竖了竖大拇指之后又隐藏了起来。
罗彦没有冲动地翻上楼顶，而是手掌稳稳抓紧边缘，身子紧贴墙壁，侧耳倾听。
听得近处没有声音，快速地伸头看看。
发现眼前刚好被一座方形水泥墙挡住，似乎是个蓄水池。
嗖地一声，快速掠过，轻飘飘地飞了上去。
脚踏实地!
他轻轻喘了口气，还是比较顺利。
隐身于水池后面，他探头往外望去。
教堂的顶层是圆拱形结构，仿照上神雕像左手的盾牌设计，高处望下，就像一个向下覆盖的椭圆盾牌。
寓意是上神时刻保护着教堂。
整个楼面只有大概三百平米左右的地方是平整的，位置在钟楼正上方。
平地上放置着蓄水池、发电室、电波接收室等。
一道拱门连接钟楼和楼顶，这是唯一通向二楼的地方。
朦胧月光下，还有两个巨大的铁笼竖立在平地的空旷位置。
铁笼由粗大的铁柱组成，每个铁笼困着两只巨大的飞禽。
待看清这是什么飞禽之后，罗彦在心里喊了句“妈呀”，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蝙蝠!
四只更加巨大的蝙蝠。
铁笼足有两个人高，宽也差不多。
这两只蝙蝠倒挂在铁笼顶端，目测有一米五高。
大部分时间都用双翼把自己包裹起来，但像猪一样的鼻子时不时地向前嗅一下，神情显得有些兴奋。
一兴奋，双翼就会施展开来，拍打着铁笼。
很难想象，当它们的双翼完全施展时的模样到底有多恐怖。
铁笼虽然结实，但在它们拍动下也会偶尔晃动几下，可见它们的力量有多大。
罗彦注意到它们的爪子。
像大铁钩一样，要是抓在人身上，不死也残废。
还有它们隆起的背部，黑毛稀疏，肌肉发达，说是巨兽也不过分。
刚才从树林飞上来的蝙蝠也算巨型了，但跟铁笼里的比起来就跟小baby似的。
小蝙蝠此刻在空中不停飞舞，兴奋地对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它们对铁笼里的巨蝠很忌惮，飞行的地方远离铁笼。
叫声远没在野外时响亮，甚至有点讨好的意味。
除了两批蝙蝠，空中还有一群低飞着的乌鸦。
它们有锋利的嘴巴和爪子，毛色乌黑发亮，个头也比寻常乌鸦大得多。
叫声并不比蝙蝠好听半点，呱呱呱的，沙哑而聒噪，让人烦躁不安。
三伙飞禽垂涎欲滴的目标，是静静地躺在地上的一排白布。
它们的嗅觉都非常灵敏。
白布隆起，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沾染了血迹。
罗彦能猜到底下盖着什么，并皱着眉头数了下个数。
一、二、三……
十九个半!
他的心脏一颤，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了。
四个上神教教徒把白布围在中间，腰上挂着一盏小型紫菱灯，用以驱散暗嘲。
他们双拳紧握，下巴抵在拳头上，低声颂唱着什么。
看上去虔诚而悲伤，还带有一丝丝亢奋。
为同伴们默哀的同时，也为他们的灵魂能以这种神圣的方式升华感到羡慕。
“哈耶!”
教徒们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狂热，白布被他们拉开。
其中一个信徒小心翼翼地在铁笼打开一个小窗口，刚好对着巨蝠猪一样的嘴巴。
天上的蝙蝠和乌鸦更兴奋了，叫声大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罗彦并没有去看。
他背靠水池，捂着耳朵，但那种声音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地猛跳。
他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此时此刻胃部翻江倒海，很想吐。
他能想象到那个邪恶的画面，只是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这种事，甚至比在暗潮里发生的事情还要让人难以接受，冲击更大。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这就是上神的指引?
如果真有上神的话，要么是上神疯了，要么是信徒曲解了上神的旨意。
不过怎么说，他们都是疯的。
良久之后，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