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不比其他艺术品，需要大量的地方储存，因此万非老早就买下了一栋三层楼房。
面积还很大，每层起码有六百平方的样子，就像个小型工厂。
第一层用来居住，第二三层用来堆放雕塑品。
这些都是咖啡馆老板说的。
来到雕塑室门前一看，果然如此。
甚至超出罗彦所料。
除了前面一个小花园之外，所有窗户、阳台，都用粗大钢条封好，窗户紧闭。
大门已经不能用结实来形容，简直雄伟。
手臂般粗细的不锈钢，顶端全是尖刺。
围墙上围了一大圈的铁质荆棘，旁边竖着几张告示：小心电网。
整座房子给罗彦的感觉，不是正常房子，更像是监狱。
罗彦定了定神，老实地按下门铃。
过了好一会儿，对讲机传来一把压低了的男声，“你好，请问是谁?”
是那个石姓男子。
老板说他叫石禾。
罗彦正待说话，那边忽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吆喝，是把女声，似乎离对讲机有点远。
石禾听到她说话后，也不等罗彦说话，对着对讲机道：“请进来吧。”
咔地按开了门禁。
罗彦进入里面，小花园很小，只象征性地种了几棵观赏植物，根本没什么景观。
倒是几棵植物颇有艺术特色，大约一人高，弯腰对着小径鞠躬，一副迎接客人的模样。
罗彦很快来到房子面前。
发现第一层被一分为二，左边的房间关了门右边的房间倒是开着。
进入右边的房间，发现前方几米处竖着一块长型屏风。
屏风上面雕刻着一些云朵和花卉，颇为精致。
刚好挡住后面的视野。
对于雕刻他不算太懂，自然也无暇细赏。
“你好。”罗彦隔着屏风喊道。
“请进。”
一把清脆甜腻的女声在里面响起。
嗯?
听声音似乎长得不赖。
罗彦饶过屏风，终于看到里面的景象。
窗户全部关闭，还拉上了窗帘。
外面的光线进不来，因此房子开着灯。
那种惨败的光管。
地方虽然很大，但看上去却很逼仄。
左边贴墙壁摆放着各种人体雕塑，有二三十个。
姿势各异，活灵活现。
但也有共同点，竟然全是年轻男性，身形修长，面目英俊，而且没有一个雕塑是笑模样的，恐惧、哀求、痛苦、绝望……
也许雕工太精致了，看上去就像失去了生命的真人。
让人很压抑。
右边则摆放着各种幻想艺术品，有手拿弓箭的人蛇合体，有张牙舞爪的虎豹，还有身披黑色长袍、双脚悬空的鬼魅。
另外一片墙壁，则是一些大型的景物雕刻，屏风、镂空花瓶等等。
最让罗彦瞩目的，是放在大厅中间的一个狮身人面像。
大约有两米长，一米高。
整个头部都是用黄金打造，身子是一种透亮的白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用一个玻璃展示柜锁着，放在一个单独的方形石墩上面，大厅只有这个雕塑有这种待遇。
大厅的地面很凌乱，堆放着大量的雕塑，不过大部分是半成品，或者失败品。
断掉的手脚头颅杂乱无章地扔在地上，加上大大小小的泡沫，树脂，道具，显得乱七八糟的。
狮身人面像的石墩下坐着一人，站着一人。
站着那个是刚才买咖啡的石禾，正和善地看着罗彦，微笑着颔首。
坐着那个不得了，脸盆似的脸庞，肉山似的身材，身上套一件花花绿绿的衣服。
反正也看不出来什么样式，更像是一块布。
胸前沾了大片污渍，除了饮料和油漆外，似乎还黏着一些肉屑。
脸上的肥肉把眼睛挤成一条缝，脸上刮着大白，涂着鲜红唇膏，偏偏两肩上垂着两条麻花辫子。
那模样，三分像人，四分像鬼。
剩下三分，活脱脱一块肥猪肉。
饶是罗彦心理素质过硬，仍是被吓了一跳。
他终于明白老板的用意了，这种极品，除非亲眼所见，不然真的领略不到那种震撼。
罗彦更想不到，刚才听到的那把清脆甜腻的声音竟然是她发出的。
而这时，胖女孩又说话了，“这位小哥哥，请问何事?”
女孩的声音带着撒娇的语气。
罗彦差点摔倒，浑身冒汗，舌头打结，“我，我……”
他想不到，一句“小哥哥”可以让人如此难受。
女孩甜甜一笑，肥肉把眼睛完全挤没，猩红大嘴里似乎还带着咖啡的残渍，“不用紧张，来，坐。”
“对对对，请坐。”石禾热情道。
女孩却瞬间拉下了脸，喝道：“坐坐坐，你残废吗?不会给人拿凳子啊，像个白痴一样。”
石禾似乎对这种训斥早已习以为常，当下手忙脚乱地从一堆杂物里找出一张板凳，用袖子擦擦，放在罗彦的面前。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刚好正对胖女孩。
反正动作很娴熟。
两个人四只眼齐齐盯着罗彦，他不好意思不坐。
由于太过紧张，不小心踢中一个雕塑，发觉颇为沉重。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断掉的头颅。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仍被吓了一跳。
这位重量级女孩，自然就是万非的独生女，万小小。
“小哥哥来得正好，先不忙说事，等我雕刻完这件作品。”
罗彦不明白她“来得正好”是什么意思，只看到万小小身前放着一块石膏，她手拿刻刀，相信刚才正雕塑着作品。
罗彦坐定定，石禾也已回到万小小身旁，注视着那个作品。
别看她胖，雕刻起来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下刀如风，石膏碎纷纷落下。
她偶尔抬头看看罗彦，甜甜一笑，吓得罗彦噤若寒蝉。
雕到半路，万小小伸手下探，再拿上来时已经多了一杯咖啡。
罗彦这才发觉，她脚下堆着三杯咖啡，敢情说，刚才石禾买的四支咖啡她独霸三杯?
又见她颇为淑女地啜了一口，咖啡至少少了三分之一。
厉害了!
万非有个女儿万小小，为什么高森不说?
但罗彦细想之下，又觉得很正常。
坏人就不配拥有女儿吗？
他有女儿跟他是罪犯有半毛钱关系，人家不就胖点吗？
我这是歧视!
一想到这里，罗彦顿时觉得自己太以貌取人了。
不应该!
“好了!”
就在罗彦胡思乱想的时候，万小小忽然拍着手掌，雕塑品完成了。
看得出她非常满意，抬头看向石禾，得意洋洋地问道：“怎么样？”
“啧啧啧。”石禾惊叹着摇头，“杰作啊，杰作！老师的真传，是真的被你完全继承了。”
“哼！你不会是因为爱我才故意奉承我的吧?”
万小小嘟起“小嘴”。
石禾义正言辞道：“小小，我爱你是一回事，作品好又是一回事。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不会说谎……你注意看我的笑容，多么真诚。你这个作品虽说不上名流千古，但足以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