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五文钱还是刚才摊出来的那五文,面对这五文钱的三人也还是方才那三人。但场面却有了天壤之别。
一人掉了一只耳朵,还很统一的全是掉的左耳。本该血流不止但好歹七品武者,这些小创口还是自封得住的。但伤口的疼痛,以及内心的震撼和危机感,那就不是靠止血就能止得住的了。
白浪也不多话,手就这么摊着,并且轮到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几人了,包括同样面色铁青的余平。
刚才不拿白浪的话当回事,可以用刀馆里不成文的“规矩”来搪塞,加上余平的撑腰和鼓噪,白浪一个新到任的镇堂还真不好上纲上线的计较太多。
可现在情况就完全扭转了。
打也打了,耳朵都割下来三只,还不服气吗?这个时候就是看下面的人对上面的刀馆规矩遵从不遵从了。这时候不可能再提什么“不成文的规矩”而是刀馆的规矩。
形式比人强,这时候余平开不了口,三名腰刀子全是老油条了,他们清楚若这时候再敢忤逆白浪,白浪可以直接理直气壮的将他们三人宰杀,没见着白浪手里的刀还提在手里没收回去的吗?
“属下这就去!”
三人几乎同一时间绷不住,一起往前拿白浪手里的钱。但白浪却只点了一人,跑腿一个就够了,余下二人老老实实的从余平身后站到了白浪身后。
白浪笑着看向余平,道:“还要多谢余哥指点。果然用刀馆的习惯最是简单,用不着费什么言语,动手也就几刀子的事儿。你看,这不就听话了嘛。不过这三人啊,缺了耳朵,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像现在这么听话真说不准。或许找机会让换几個全乎的进来才好?余哥觉得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白浪不会,也没兴趣学这个。他在街面上跟了周东两年,又在市场里见过太多刀馆里的人的做派,说自己看透彻了或许夸张了些,但想要在刀馆里混最需要的是什么他是摸清楚了。
狠!在刀馆人不狠立不稳。
还有义!在刀馆跟得谁那就要跟谁讲义气,不然不会有人带你玩儿的。名声会比你光屁股满街跑都要臭。
所以面对谈不上义气或者说暂时还不到那份儿的余平,以及三个“一只耳”白浪要做的就是把今天这场面所能起到的作用拉满。不单单要镇住场子,扬自己名声,更要扫了余平的面子,同时还要把三个“一只耳”当做娃样子给立起来。
这算不算做得过了?当然不算。又没有堵死对方活路,只不过要对方吃一个大亏而已,怎么看都是留了一线的。这放在刀馆里不论让谁来评理都说得过去了。与白浪名声无损。
“白浪,真要做这么过分?”
“呵呵,余哥,这就叫过分吗?我一来余哥你不就给我上了一课嘛?过不过分余哥心里才是最清楚的。余哥要是还想给我上课,我是很期待的。就是不知道再多上几次这种课,还有没有帮余哥搭台的人了。”
说完,白浪就自顾自的继续在场子里转了起来,一边转,一边询问身后两名“一只耳”场子里一些专门的布置是什么用意。算是物尽其用。即便这两个“一只耳”明白自己多半之后在钱坊是待不下去了。但也不敢再敷衍。毕竟丢了耳朵不算大事,不待钱坊也不要命,但真被眼前这位手段狠辣远超大家事前想象的白镇堂盯上且记死,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等到那个买甜酒的人回来,白浪挥了挥手让三个“一只耳”离开。该去医的就医,该去找气冲冲离开的余平的去找余平。这里用不着他们了。
三人这才如蒙大赦,揣好自己的耳朵跑着走了。
这种劲爆的消息传得极快。场子里的工匠,外面的街游子,七嘴八舌的很快就把白浪当着余平的面把余平塞进钱坊的三名腰刀子的耳朵切了下来以作警告的事情传了出去。
而且前前后后事无巨细,清楚明白的把白浪动手前和动手后都复述了出去,让所有人都清楚是余平先挑事,然后白浪顺着余平的挑衅进行反击。结果一巴掌回敬过去反倒把余平给扇傻了眼。
当天下午,还是在正在装潢的钱坊那条巷子里。白浪让钱坊这边的街游子去传了消息,把钱坊里已经定下来的腰刀子全部都召集了过来。除了那三名已经被白浪除名,需要上面重新厘定名单再派来的“一只耳”,余下一共二十九名腰刀子悉数到齐。
虽然是短短的半天时间,但站在白浪面前的这二十九名腰刀子已经在各自的心理经历了一轮事先根本未曾想过的风暴洗礼。
事先谁不是在嘲笑柳旭一脉无人可用,居然推了一个毛都没退干净的半大娃儿来当镇堂。这不是送来等着被欺负的吗?
要实力没实力,要资历没资历,就算论人脉也只是靠柳旭这个老资格在死撑。这还搞个屁呀?
除了少数几个本就是柳旭一脉进来的腰刀子之外,其余刀馆各方塞进来的腰刀子们都在等着看笑话。以至于白浪任镇堂的消息已经传出来有两天也不见谁主动登门拜见。都在等着看结果,看白浪是不是撑得住坐得稳。谁也不想白忙活被旁边同僚当成笑话取笑。
可如今,半天时间,三只耳朵,还要加上余平被扇掉的颜面。谁还敢在边上笑眯眯的双手抱胸看热闹?
一打三,八品打七品,几句话的时间而已就把对方耳朵切下来了。这叫没实力?越品级以一敌众已经足够离谱了。更何况他才几岁?十六!这潜力在刀馆里讲出来都吓人!
而且余平这样的老滑头老板凳居然也在白浪手里吃了大亏,颜面扫地不说,自己安插进来的人也全被赶了出去。这说明什么?说明那白浪不但实力不俗,手段同样非常厉害。不然能让余平吃这么大的亏?
如此半天,一个众人眼里等着看笑话的摆设,摇身一变成了有实力、有手段、有潜力、有靠山而且狠辣果决的厉害人物。谁还敢怠慢。
“诸位,我就是白浪,日后就要跟大家一口锅里舀饭吃了。”
“白镇堂在上,属下等人给白镇堂上礼了!”
言罢,站在巷道里的所有腰刀子齐齐的躬身拱手朝着白浪拜了下去,声音洪亮,震得边上屋檐停着的几只乌鸦惊起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