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瞳知道“她”说的并没有错。自己实在不适合战争和战场,眼睁睁地看着厮杀发生在眼前,她甚至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或许真像“她”说的那样,什么也别管会比较好吧?
城主府里非常的安静,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要城门还未破,这里就能保持平静如昔,就好像外面的征战从未发生过一样。
待在这儿确实可以躲开血腥与厮杀,但是火瞳的心境却没有办法恢复平静。
(我不想……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随你吧,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就去好了,我才不管你呢。」
(……)
「……你到底在犹豫着什么,我其实比你要更清楚,所以,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罗哩罗嗦的,你不烦我还烦呢。」
(……)
「这场仗非打不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阻止,至于你,根本想都别想。」
被说中心思,火瞳的头垂得更低了。
「别成天装作一副天真的样子,你这不过是伪善罢了。」
(我只是不希望再打仗了。难道有错吗?)
「当然。」
(……我不明白)
「你傻乎乎的,当然不会明白……只有让他们意识到瑥城是攻不下的,容军才会甘愿撤兵,否则,就等着和他们无止尽的耗吧,一旦这样,死的人只会更多。你说你不是伪善又是什么?!」
(……)
「无论是我们还是容国,想要让这场战争尽快结束,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地击溃对方。你可别搞弄了,战争是没有对错之分的,有的只是敌方和我方,你没有理由可以说服任何一方罢兵,所以……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别给我惹麻烦,听到没有?」
(真得什么也做不了吗?)
「想要不吃亏,就只有赢。」
(会死很多人……)
「只要自己不死,谁死都和我们无关……要不然的话,嘻嘻,你还真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救得了谁?」
火瞳紧咬着下唇,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无疑都是正确的……可就算心中非常的清楚,依然无法解开心底的郁结。
火瞳苦笑,心想能够完全体会到自己心绪的“她”肯定又要生气了,她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却不想脑中的声音又一次静了下来。
这下她真得着急了,被“她”骂已经很习惯了。她怕的反而是“她”不理自己。
(你……生气了?)
沉默维持了好久。
「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不论是胜还是败,就这几天的事了。你要是看不下去,就把眼睛闭上,耳朵捂上,静静地等着。」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告诉自己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这样就能够逃开这残酷的现实?
不知为什么,有种微妙的感觉告诉她,其实这么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火瞳呆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发出了长长地叹息声。
她用力摇了摇头,猛得站起身来,想也不想地转身往外跑去。
「大傻蛋,你会后悔的!!」
“不会……”火瞳轻喃出声,“就算不能阻止战争,我也想亲眼面对一切,我不想再逃避了,不想……已经逃得很久的了。”
很久?
她愣了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隐隐作痛的头让她不能再去多想,摇摇头索性直接抛到了脑后。
她快步跑到了马厩,牵出匹马来。直接向着城墙的方向奔去。
并没有谁注意到她,既便面对面看见了,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因为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正在攻城的容军身上。
那震耳欲聋的响声,以及放眼可见的血渍斑斑,让火瞳原本果断的步伐不禁一滞。
她倒也并非从来都没有亲眼目睹类似的场景,想当初,夜枫时不时地会在容军攻城时把她带上城墙,可相比较起来,当初的规模实在是要小得多……从现在来看,夜枫应该是在给自己一个习惯的过程吧?
火瞳深深地吸了口气。
呛鼻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就咳嗽起来。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湿润润的。
“瞳小姐,您来了。”
火瞳闭了闭眼睛,平稳着情绪并转过头去,望向正站在她不远处,身穿银白色铠甲的欧卉。
她脸上还带着淡然的笑容,这笑容虽然很浅,但是却有一种莫名地感染力,看着她,火瞳不知不觉间心情就放松了下来。
火瞳轻轻点了点头,“现在……怎么样了?”
“瑥城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攻下的。”
「闭嘴。」
火瞳一怔。(为什么?)
「大傻蛋,你表现的那么无知会引来她怀疑,你知不知道?!」
(……)
火瞳垂下头,有些丧气。
「算了算了,你给我听好喔……我现在把最最基本的统统都告诉你,要是你再弄错的话,我就掐死你!」
火瞳眨眨眼睛,“扑哧——”笑了出来。
“瞳小姐?”
“没事。”火瞳摇摇头。“欧将军你去忙吧,我待在这儿就行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命人来找我。”
“瞳小姐不回城主府?”
“不回去了……瑥城……”火瞳定了定神,“在胜负没分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末将明白。”欧卉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的心境似乎要比先前几天平和许多,“恕末将告退。”
眼见欧卉走远,火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顺便拍了拍胸口。
被欧卉的那双眼睛盯着,手机看整~理*她觉得忐忑不安极了。
(可以了,你说吧。)
「我只说一遍喔,你要是记不住的话,我不会理你的。」
火瞳笑笑点点头,径直走到一处角落坐了下来。
……
片刻后,火瞳低喃着说道:
火瞳低喃着,“原来是这样……我就想嘛,月凛应该不会是真的想放弃瑥城的。”
「当然罗,瑥城的战略位置这么重要,哪有可能随随便便地就放弃啊……」
火瞳忽然意识到“她”已经非常疲惫了,通常这种状态下,她应该会睡得很沉才是……若不是为了自己,“她”也不会这么硬撑着。
「我可不是为了你,别自作多情的。」
火瞳笑了,“她”还真是别扭。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火瞳点点头。(但是……我们能转败为胜吗?)
「当然……无论如何都要赢。」
火只告诉了瞳一些关于瑥城局势的最基本的情况。以免她在与欧卉的接触中lou出马脚。至于这场守城战的真正布局,“她”实在是懒得解释,于是便毫无罪恶感地当作是忘记了……反正,“她”想想,欧卉应该不会主动来和她来讨论这些才对,而除了欧卉以外,貌似其他人也不敢来和她说话。
“……谢谢你”
……
守城战就这样坚难地展开了,因为容军早有防备,欧卉果断放弃了以点燃的干草和树枝进行攻击的方法,还好瞳对此根本就不知情,不然肯定会冷汗直流。甚至会立刻认定自己想要待在城墙上的决定是错误……这在她看来,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
经过了一整天的激烈反击,到了第二天,在欧卉的示意下,瑥城进入了全面防御的状态,只是以箭枝不住射杀着正在填埋护城河的容军。
先前的进攻仅仅只是在护城河上搭上简易的桥梁,这种方法虽然简便易行,也非常的迅速,但每每只要容军一退兵,这些桥梁就会立刻被瑥城的守军毁去。而这一次,容军似乎是打算倾其全力,才会选择最最麻烦,但却一劳永逸的填埋护城河的方法。
除了瑥城的东门的护城河是瑥流河的活水以外,南门和北门则是人工挖掘的,相比较来说,要更容易填埋,然而北门kao近瑥山,容军应该曾听闻过危月王军曾在瑥山吃过大亏,或许是为了避免瑥城守军再次利用妖魔来对他们进行攻击,于是北门打从一开始就不在容军的考虑之内。
于是,这一次,容军的攻击主要就集中在瑥城的东门和南门。
东门的护城河上继续架设着木桥,而在南门,则以绝对的人力优势,费力地想要将其填平。
与此相对应的,瑥城的守军也不得不分为了两股,原本就非常不足的兵力,看起来更是显得稀疏极了。
就算受到阻挠,仅仅用了一天的工夫,东门的护城河上就架起了三座木桥,一队队容军经过木桥持续地来到了城门之下,并搭起了一架架云梯。
瑥城的箭枝本就不足,此刻索性也就不再浪费,在欧卉的喝令之下,一块块重石被接二连三的抛落。
重石砸落了正攀爬在云梯上的容兵们,临死前的哀嚎声不住地响起。
火瞳捂着耳朵,已经不想再听了。
这两天以来。她始终强迫着自己继续站在那里,但这一刻已似乎快要到了极限。
眼睁睁地看着城墙之下,血肉模糊的尸体越来越多,她双脚一软往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瞳小姐?”
正在不远处的欧卉恰好回头看见这一幕,连忙跑了过来。
“没事。”
火瞳摆摆手,扶着站直了身体,“只是站着太久,脚麻了而已,你用不着来管我。”
欧卉默默点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火瞳再也顾不上会不会惹来欧卉的怀疑,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动了动嘴唇,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她转头看向城墙以外,扬起了甜美的笑容,“容军,就算你们再怎么故意躲着黑夜,也没用了!”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