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脸无辜的表情,仿佛不经意间说着捅别人心窝子的话,男孩似乎在这件事情上有着不一般的天赋。
蝴蝶姑娘会后悔吗?
她连尸身都不曾留下,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那一晚坐在船上的绿衣姑娘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船靠了岸,她忽然看着夜色说了一句:“如果他失控了,你一定要杀了他。”
她所说的“他”,便是玄清。
沈勿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实说,他现在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描述,这么多年里,他只把玄清视为师门里的长辈,从未把他代入到父亲的角色里。
的确,那个人也从未用父亲的身份与他相处过。
如果要问沈勿对玄清是什么感觉,说是有一种父子间的亲情,这句话肯定是假的,既然从来没有培养过父子亲情,又何来的这种情感?
沈雾忽然问道:“你现在知道他和你的关系,若他还要继续伤人性命,你要如何?”
沈勿握紧了手中的剑,“替天行道。”
“那么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沈勿看向了前方,那里不知不觉间,已经站了一个戴着脸谱的白衣男人。
玄清不愧是玄清,即使是被拖慢了脚步,但他还是比他们先到了一步。
他取下了脸上的脸谱面具,终于露出了自己那张多年不曾见人的面容。
白发男人的容颜如画,完美到了一个让人根本挑不出瑕疵的地步,但只要看到他的这张脸,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在心中觉得他和沈勿有关系。
只因为他和沈勿的脸,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但是他是笑着的,他笑的很温和,宛若一个好脾气的长辈,毫无危险性,就连他平和的气息里,也感受不出一丝杀意。
可他确实是个危险的疯子。
与其说沈勿与他相似,倒不如说被他带大的沈雾与他更相似。
在沈雾很长的一段人生里,他只能见到玄清与绿衣姑娘“两个人”,所以他的模仿对象也只有这“两个人”,沈雾那奇奇怪怪的性子,便是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成长环境里形成的。
玄清扔了手里的面具,他缓缓一笑,“我多年夙愿终于就要实现了,沈勿,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母亲吗?”
他是看着那位身穿白衣,手执长刀的少年说着这句话的,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他刚刚讲的到底是“沈勿”,还是“沈雾”。
这只不过是说明他更疯疯癫癫罢了,时至今日,他还记得这两个少年叫什么名字,都算是很不错了。
沈勿说:“她已经死了。”
玄清这才看向了沈勿,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是他的孩子,他却并不尴尬的笑了,“没关系,我可以让她重回人间。”
“人死不能复生,你该认清现实。”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玄清抬手悟脸,笑出了声。
如果他能认清现实的话,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更不会下意识里创造出另一个绿衣姑娘的样子来安慰自己。
沈雾情绪淡淡,“以前都是我管着这个疯子,现在该你来了。”
沈勿皱了皱眉。
沈雾压低了声音,对着沈勿又说了一句什么。
玄清微微歪了歪头。
猛然之间,毫无预兆之下,沈勿突然提剑而来,但就算沈勿的动作再快,玄清的反应更快,他一抬手,沈勿的剑便像是碰撞在了一个透明的气罩之下,再也落不下去。
与此同时,沈雾也动了。
黑色长刀重重落下,将那道气罩劈开了几道裂缝。
沈勿手中的剑越发用力,那道气罩应声碎裂。
玄清依旧从容,他轻松接下了沈雾以幽魅姿态袭过来的长刀,但不过转瞬,他意识到了不对,在长剑要刺入自己气海穴之时,他身影消失,刹那间出现在了三步之远的地方。
玄清恍然记起了什么,他看着沈雾,“原来那日你就曾经偷袭过我。”
那是登仙府被魔族入侵的一天,沈雾独自一人去了长梦峰,他以沈勿的身份成功的接近了玄清,用自己重伤的代价,在玄清的气海穴处留下了一道刀气。
如今这里就成了玄清的弱点,也是他的死穴。
沈雾刚刚对沈勿说的,便是这件事。
玄清实力何其强大?
他孤身一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奇迹了。
现在,沈雾收了刀,冲着沈勿恶劣的一笑,“你们的家务事自己解决,苒苒还在等我。”
对于让沈勿有可能弑父,上演亲情伦理悲剧大戏这回事,沈雾没有半点替沈勿感到抱歉的内疚感,他说走就走,一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玄清往前一步,霎时就被剩下来的少年给拦了下来。
沈勿身影在前,不动如山,他眉目冷凝,已有觉悟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再往前一步。”
他的杀意是如此的强烈。
玄清轻声笑了,“你和朝朝还真是很像。”
他们都是一样狠心的人。
温苒还蹲在石室的角落里,她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地面上挖出了一个小坑,偶尔间,她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她猜到大概是有人来自己了,可是她没法从这里出去。
外面的战火好像怎么都燃烧不到她这里。
温苒都忍不住怀疑,那位绿衣姑娘把她留在这里,难道是为了保护她?
“苒苒?”
石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温苒急忙跑了过去,“沈娇娇!”
沈雾在外面说:“苒苒退后一些,好了和我说一声。”
温苒忙退后了几步,离门远了一些,“好了!”
刹那间,石门轰然倒塌。
灰尘弥漫的时候,少年的身影跑了过来。
温苒立马就朝着他的方向跳了过去,被他抱了起来,她整个人就像是只小浣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漆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苒苒,你有没有事?”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温苒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身体,“你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如果她受了伤,只会通通作用于他的身上,可是他受了伤要是不说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