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李翠萍听完陆乘渊这个问题后，竟用着一种看瓜娃子的表情，看着陆乘渊。
“乘渊，奶奶现在是真的发现了。你呀，除了会当兵，其他地方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如你弟弟乘风聪明。”
李翠萍满一副他不如她精明，掏心掏肺为陆乘渊好的姿态。
“王秀兰名声是很差，好吃懒做，不安于室。可她是下乡来的知青，在咱们这地方，一没娘家，二没亲朋。如今还和许家结了仇。”
李翠萍头头是道地向陆乘渊分析道。
“等她嫁到我们家，那咱们不是想怎么拿捏磋磨她，就怎么拿捏磋磨她。”
陆乘渊看着李翠萍这一副洋洋得意，自我感觉聪明厉害的不行的模样，整颗心脏心寒又失望的一片绝望。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奶奶。
李翠萍看出陆乘渊的失望心寒，心下一紧，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的那些话，她可以跟陆乘风说，却不能跟陆乘渊说。
陆乘渊看起来又冷又凶狠，可骨子里却十分的重情重义。
他12岁入伍，为了可以拿津贴，他甘愿接受各种最严苛、残酷的训练。
而每个月陆乘渊一拿到津贴，就会一分不留地全部寄回来。
年仅12岁的陆乘渊在信里对李翠萍说——奶奶，我一定会让你和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乘渊往家里寄回来的钱越来越少。
甚至从今年开始，陆乘渊每个月居然只往家里寄五块钱了。
这怎么能行呢？
陆乘渊当初既然许诺了要让她和陆乘风过上好日子，那他就必须履行自己的承诺。
想到这里，李翠萍便开始在陆乘渊面前装可怜。
“乘渊，你不要觉得奶奶算计。你也看到了，奶奶现在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每天给乘风和桂花带那九个孩子，真的是非常的劳累吃力。”
李翠萍说：“这些年你都待在部队，三五几年回不了家一趟，不能在奶奶跟前尽孝。所以奶奶就想着，你这二婚娶婆娘，一定要找一个好拿捏一点的婆娘，让她既能给你生几个白胖小子。”
“又能待在这个家里，替你向我尽孝，帮我看待乘风和桂花的孩子。可这些，你看沈栀意那娇生惯养的样子，她哪一条做得到。但这些王秀兰她都能做到。”
陆乘渊气笑了。
“陆乘风和钱桂花生的孩子，他们自己不知道带吗？”
陆乘渊怎么都压制不住满腔的怒火，冷冷咬牙道。
“而且我娶媳妇，不是娶回家给他们两口子带孩子的。”
李翠萍一听陆乘渊这话，顿时有些不满起来。
“乘渊，乘风可是你的亲弟弟，更是你唯一的弟弟，让你媳妇帮乘风两口子带一下孩子又有什么关系。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能干，有本事，让她每天只用在家带带孩子，不用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种地。能嫁进我们家来，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
“哐当！”
就在李翠萍一副大道理比谁都多，滔滔不绝想要给陆乘渊洗脑的时候，忍无可忍的陆乘渊，一拳头“哐当”一下砸打在了桌子上。
一张同时三四个成年一百多斤的壮汉踩踏上去，都一点儿裂痕不会出现的全实木桌子，就这么在陆乘渊的一拳砸打下，碎裂坏掉了。
足见陆乘渊此时发了多大的火。
李翠萍顿时吓得全身直哆嗦，脸色恐惧又害怕。
“奶奶，现在就两个选择。”
陆乘渊一句废话都懒得再和李翠萍说。
“第一，无条件支持我娶沈栀意为妻。”
“第二，我从部队退回来，我分家出来一个人单过！”
李翠萍瞬间脸色大变，惊恐不安，俨然一副好似天都要塌下来的模样，忙对陆乘渊说。
“乘渊，你不能从部队退回来，更不能分家。你弟弟不像你有本事，要是没有你罩着，你弟弟和你弟媳妇，每个月加起来上百块收入的铁饭碗工作，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李翠萍言语之间全是替陆乘风、钱桂花两口子，发自肺腑地担心。
陆乘渊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原来奶奶对他的疼，对他的宠，对他的言听计从，全是把他当成了庇护弟弟陆乘风的工具。
他突然想到了十八岁那年。
他出任务重伤住院，没能及时寄钱回家。
结果奶奶就写信、打电话、电报来催他寄钱。
他的战友告诉奶奶，他重伤住院了。
奶奶的第一反应是——他要是被部队退回来了怎么办？
让他一定要好好养病，早日康复，无论如何都不能从部队里退回来。
后来，年仅十三岁的小妹，一个人跋山涉水地跑来部队看他。
看着全身穿着补丁衣服的陆冰寒，寒冬腊月的天，小妹甚至还是打着一双光脚。
看着瘦骨嶙峋，穿着破烂不堪的小妹，陆乘渊疑惑不解极了。
他明明把所有津贴都全部寄回家了的，为什么他的小妹还穿得这么破烂？
陆乘渊问小妹。
小妹只跟他说：“大哥，你的津贴还是要自己留着一些才好。”
他听了小妹的话，开始不再把所有津贴寄回家。
只是每年收到奶奶亲手给他做的一套衣服，一双鞋子。
陆乘渊又不愿用肮脏龌龊的心思去想奶奶。
他依旧往家里寄钱。
出钱修房子。
毕竟这里住着的，是他的家人。
可这一刻，陆乘渊突然很想知道，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的这些家人，又会为他付出什么呢？
出钱吗？
陆乘渊目光落在已经掉在地上的那五块钱。
然而这时，李翠萍也已经弯身把那五块钱给捡了回去，紧紧攥在手心里。
李翠萍依旧一副什么都听陆乘渊话的模样，开口道：“好，奶奶都依你，让你娶沈栀意。只是乘渊啊，这沈家可不是什么普通家庭，你要娶沈栀意，这彩礼，酒席，买衣服的钱等等，这要花的钱，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你就是把奶奶杀了卖血，奶奶也是拿不出来的。你弟弟乘风虽说每个月有一百多的收入，可他还有九个孩子要养活。何况，自古以来，就没有大哥娶婆娘，让弟弟出钱的道理，所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