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命。命运让我遇见土匪，死在他乡，再又遇上你，缠绵四年，月娥！我知足了。放我走，砸了瓶子吧！今晚是个好日子，很适合我离开。”
赵月娥摇头，拼命摇：“我不要你走，我要你陪着我去大城市生活，我一个人害怕。”
“不要怕，去把我跟你说的东西拿回来，去大城市找份翻译的工作。以后你的日子生活无忧，再寻个爱你的男人结婚，生个孩子，你这辈子都圆满了。”
赵月娥还是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不要。”
她将瓶子紧紧地抱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顾清清在一旁劝说：“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放他离开，消亡后，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现在放他走，他也许还有轮回转世的可能。
你不放，他就只能随风飘逝，留不下半点痕迹。放他走吧！给他一条生路，不要让他灰飞烟灭。”
听了这话，赵月娥沉默良久，缓缓放开怀抱，捧着瓶子，轻轻抚摸，一下一下又一下，温柔至极。
“博堂！我都听你的，我放你走，放你离开。你好好的去投胎，好好的，我等着你。我听你的话，去大城市生活，去把你说的东西拿回来。
会去你的家乡，看看你的家人，不管他们在不在，我都会去。博堂！你······。”
赵月娥哽咽着说不下去。
“月娥！你别难过。去大城市之前，先得系统地练习英语的认读书写能力。将那批东西拿出来，卖了，找个学校读书，别的不要读，就读英语和土木工程。
把我教你的都展现出来，你一定会过得很好。我走后会找个地方修复魂魄，再去投胎，希望我们还能有再见面的日子。”
赵月娥将瓶子抱在怀里，平复了一下心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找男人了，没谁能比得上你对我好。博堂！我会好好将你珍藏在心里。”
顾清清在一旁瞧着，没再开口，只是默默地叹气。
问世上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明明是个不可能发生的故事，偏偏，却，发生了。
赵月娥也许在别人眼里是不幸的，她疯疯癫癫了四年，还被未婚夫退亲。可与她而言，她是幸运的，她认识了李博堂，一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大学生鬼魂。
他教她英语，教她土木工程知识，把自己曾经学到的知识都教给了她。
不比她懵懂无知嫁给一个渣男要好？
“月娥！子时一到，你就将瓶子摔碎，那时候阴气最盛，有助于我修复自己。”
“好！我知道了。”
赵月娥脸上在笑，那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她抚摸着瓶子，像是在抚摸谁的脸。
顾清清看了看时间，告诉她：“阴气最盛是在晚上十二点，离现在还有一个小时五分钟。有什么要说可以慢慢说，时间充裕。”
“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小妹妹！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月娥没有去过市里，想要找一家学校系统地读英语，恐怕不容易。
听说你在市里中医院当医生，认识的人一定不少，能不能帮帮她？只要系统地学习一段时间，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她的英语水平绝对不比我差。”
赵月娥的眼眶又红了，红得像是要流出鲜血来：“博堂！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我做什么？”
顾清清也纳闷，只是她没吭声，很想听听李博堂会怎么回答赵月娥的问话。
“唉！不管你信不信，有你陪着的这四年多时间，是我最最开心的日子。我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让你去完成我未完成的心愿，这是我的私心。我学成归来，国家风雨飘摇，土木工程并不是很吃香。
如今不一样了，国家正在逐步放宽各种各样的政策，是土木工程大放异彩的时候。月娥！你好好学习英语认读手写，去南方城市发展，相信我！你一定不比别人差。”
赵月娥眼眶里都是泪，倔强地没有落下：“我知道，博堂！我会努力的，不给你丢脸。”
“你要去读书，别人帮不上忙，这位小妹妹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个善良豁达之人，往后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她。千万别找你那三个贪得无厌的哥嫂，他们不会真心帮你的，只会觊觎你手里的东西。”
听着谆谆教导的话，顾清清的心里沉甸甸的，这位李博堂虽然是个看不见的鬼魂，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真诚。
连赵月娥以后的路都想好了，当年他学成归来，没有来得及展现自己的才华，就被土匪杀害了。
他不甘心，所以附在赵月娥的身上，把他所有的知识都传给了她。希望她能完成自己曾经留下的遗憾。
“我知道，我不会再跟他们有什么瓜葛，我们已经断了关系。”
“我怕你心太软，被人哄一哄又跟他们搅和在一块儿。爸妈为了你也跟三个儿子断了来往，以后他们是你的责任。好好照顾他们，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曾经我也想报答父母，可惜一切都成了泡影，我被可恶的土匪抢劫，杀害，也不知道我父母最后怎么样了。”
拍拍手里的瓶子，赵月娥忍住悲伤，强颜欢笑：“博堂！你放心！我会去你家里看看，拜祭你的父母。”
“好！我家就在海城南京路上，门前有棵很大的梧桐树。小妹妹！你能不能答应我刚才的请求？”
“可以。”顾清清没有丝毫迟疑，马上答应了，“我男朋友就在一中做旁听生，月娥姐如果要去，我可以试着跟校长说。”
“太谢谢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月娥！你听从小妹妹的安排，她不会害你的，做医生的人大都心地善良。
学好了英语，你再去南方闯荡，不要怕，你有文化有知识，一定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来。”
赵月娥点头，表情坚定：“嗯！我一定可以的，这是你的心愿，我一定完成。”
“好！”
谈话过后，大家都沉默着，谁都没出声。
离别是伤感的，何况是长久的离别。这个时候，似乎不应该出现突兀的声音，就该默默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