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天之后,慕行秋终于在一片低矮的荒山中停下来扎营休息,黑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再像这样飞下去,她很快就会耗尽妖力从天上掉下来。
落地之后黑凰反而更紧张了,在这支小小的队伍里,她的位置有些尴尬,没有人要求她必须跟来,一次又一次地犹豫之后,不管跟上队伍有多难,她却一直没有半途离开。
天下虽大,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巨妖王漆无上的惨败证明妖族还是弱者,无力成为**的强大势力。魔种还没有冲出虚空,就已经通过望山魔道士清楚地表明态度:他们对一切弱者以及生命都没有怜悯之心。
找来找去,黑凰发现自己只能跟在这支队伍里,希望渺茫,终究还有一点希望。
虽然疲惫不堪,黑凰还是帮着生火热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好让自己显得有用一些。
夜色初降,黑凰坐在远离篝火的一块石头上,歪着头、蜷起身子,一脸的灰尘也不擦拭,心怀怨毒地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给谁看呢?
异史君是众魂之妖,拥有的身体比她的分身还要虚假,所谓的+男女美丑在他眼里一文不值,黑凰相信,自己就算脱光了摆出倾国倾城的诱惑姿势,异史君唯一的反应大概就是嫌她太瘦,连块能吃的肉都没有。
殷不沉和那颗头颅根本不值得引诱,黑凰此时既疲惫又心灰意冷,不愿意浪费自己的媚术。
值得引诱而且可能被引诱的目标只有一个。
黑凰像作贼一样扭头扫了一眼篝火对面的慕行秋,血气方刚、实力强大的年轻道士,要是能把他弄到手——黑凰咽了咽口水,她有这个自信,虽然在拓山的时候慕行秋表现得冷酷无情,但她仍有自信。
在她看来。慕行秋无非是一块比较难啃的骨头,只要有耐心和技巧,还是能一点点吞下去的,不像异史君,被吞下去的总是另一方。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黑凰不由自主嘀咕了一句,把自己吓了一跳,脸刷地白了,还好,没有人注意到。
横在她与慕行秋之间的障碍不是篝火,更是不是耐心和技巧。而是灵王杨清音。
此时此刻,杨清音正与慕行秋肩并肩察看魔像,相距很近,只有不到半尺,时不时会轻轻地碰在一起,迅速分开,然后又碰在一起……
黑凰妒火中烧,只好将头垂得更低,腰弯得更曲。像一只快要被烤熟的虾。就是因为有杨清音在场,她才不能对慕行秋说一句话、抛一个眼神,甚至要自毁形象,以免引起猜疑。
妒火烧得太旺盛。黑凰暗暗发出恶毒的诅咒,她知道这样做很危险,慕行秋和异史君都有办法挖出她脑子里的一切记忆与情绪,可她忍不住。甚至有点期盼着被慕行秋知晓心事。
“她个子没我高、身材没我好、脸蛋没我漂亮、性格没我温柔、技巧……哼,她连什么是技巧都不知道。所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慕行秋会喜欢她而不是我?啊,她的法术比较强大。不对,她其实只是餐霞境界,未必比我更厉害,但她手里有老君魔掌和洗剑池水。”
一想到这些,黑凰忌妒得简直快要发狂了。
她又悄悄地瞥了一眼,这回看的是魔像。
威严而高大的魔像,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黑凰愿意抛弃一切,只为交换这样一具身躯,她怀念那短暂的强大,直到现在也无法适应自己的本身。
她真想抱头痛哭,很快又振作起来,身为妖族,就得忍受屈辱与卑微,然后擦亮眼睛仔细观察,只要有机会,哪怕是稍纵即逝的渺茫机会,也要从黑暗中一跃而出,死死咬住。
既然不能公开引诱,那就换一种方式,黑凰抱着膝头,将脸埋在裙摆里,像是小睡,脑子里却在疯狂地想象自己的种种曼妙身姿,细致入微,宛在眼前,连她自己都有些心动。
如果慕行秋用幻术看到这样的场景,绝不会无动于衷。
起码这是一次机会,值得一试,黑凰希望能在队伍中争取到一个稳定的位置。
“嗯……”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好像对看到的场景不太满意。
黑凰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随即露出微笑,“异史君大人。”
“作为一只女妖,你还是挺上进的。”
黑凰的笑容变得极不自然,不明白异史君这句话是褒是贬,“妖族想要求生,不得不努力一些。”
“继续努力,再过一阵子没准你就有资格让我咬上一口了。”
“承蒙异史君大人如此看重,我一定会努力的。”黑凰柔声道,明知媚术无用,还是想借机练练手。
异史君点点头,“把你的分身再召出来。”
“什么?”话题转变太快,黑凰一时没明白过来。
“分身,你也就这点本事还有些价值,从哪学来的?”
“一位散修教我孪影之术,后来望山的魔道士又教我一些魔族法术,成为现在的分身之术。”黑凰心中一喜,如果能得到异史君指点一二,那也是获益匪浅。
“还等什么?快把分身召出来。”异史君命令道。
黑凰已经做好准备施展分身之术了,忍不住又问:“斗胆问一句,异史君大人要我的分身有何用处?”
“借给一只魂魄暂居。”
“安象形?他不是……他不是……已经过了七天了吗?”黑凰又吃了一惊。
“要是没过七天,怎么能显出我本事大呢?我这是给他一点教训,压一压他的傲气。”异史君眉头微皱,对黑凰表现出一丝不满。
黑凰再不敢推脱,反正只是分身而已,又是她本人,马上施展妖术,没多久,在她身边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黑凰。只是脸上没有灰尘与倦意,比本人更加艳丽一些。
分身一开始还露出迷人的微笑,很快就变得痛苦不堪,身子左右摇晃,好一会才用与黑凰迥异的沙哑声音说:“这是哪?我……我这是怎么了?”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异史君问。
“我……”分身想了一会,“我叫安象形,你、你是异史君,那是慕行秋……我怎么又活过来了?”
慕行秋、杨清音和秃子也走过来了,虽然觉得异史君的妖术太邪门,还是很佩服他。
“当然是我让你活过来的。”异史君扭头问慕行秋。“怎么样,道统有这种法术吗?”
杨清音警惕地回答道:“道统不允许对生魂施法。”
“那是道统的损失。”异史君骄傲地说,又转向安象形,“你没有魂飞魄散,但这具身体和生命,都是我借给你的,不多不少,十天,十天之后再看你的表现。”
“我的表现?”
“你得努力恢复记忆。尤其是你读过的所有道籍,一字不差,只有这样,我才会延续你的生命。”
“我、我做不到。这具身体太弱了,我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安象形一脸厌恶地打量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又让我进入这具身体?”
黑凰冷冷地哼了一声。
“别着急,有我在呢。内丹是不可能了,我给你弄一枚妖丹吧,身体强健了。记忆也会清晰。”
异史君先看向杨清音,她的老君魔掌手心里有一颗水晶眼妖丹,杨清音猜到他的想法,“别打我的主意,这是龙魔送给我的,跟你没有关系。”
“嘿嘿,送东西容易要回来难。唉,没办法,每次彻底消失之前,我都要把宝物送光,一件不留。”异史君没有勉强,转了一圈,目光又落在殷不沉身上,“咦,太巧了,你居然在这里。”
殷不沉就站在异史君身后,愕然道:“老君,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服侍您,没离开半步,他们都不在,只有我在。”
“好像真是这样。你比较喜欢哪只眼睛?”
“啊?”殷不沉没想到自己的精心服侍竟然换来这样的回报,他已经习惯了两只水晶眼,一只也不想献出来。
“非得这样吗?”慕行秋问,他同情的并非殷不沉,而是安象形。
“必须如此,安象形的记忆里有一些关于止步邦的内容,可是大都含糊不清,我必须弄清楚道统在止步邦的地位,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查出线索。”
“我有几颗妖丹,能用吗?”慕行秋此言一出,殷不沉差点给他跪下。
“可以试试。”异史君突然抬头望向夜空,目光划出一道弧线,越过重重低矮的山头,望向远处的地面,“居然还有妖术师能追上来,慕行秋,你飞得不够快啊。”
慕行秋升到空中,果然看到远方有一队妖术师正从东北方快速走来,离营地只有二三十里,他也很意外,尤其是这些妖术师甚至没有在空中飞行。
“不到一百只。”慕行秋觉得问题并不严重。
远处的妖术师也看到了空中的慕行秋,一个经过法术加持的声音远远传来,“是慕道士吗?我是符慈,洪修士等人也在,我们要向您引见一位贵客。”
慕行秋更意外了,他跟皇孙符慈等人是在拓山分手的,之后一直在飞行赶路,只在见到左流英时停顿了一会,怎么会被一群散修和符箓师追上?
“什么人能让皇孙称为‘贵客’,还要亲自引见?”慕行秋的疑惑只能问异史君。
“呵呵,你们的妖丹都省下了,更好的妖丹有着落了。”异史君显然猜出了来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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