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鲜血淋漓，一滴又一滴砸落在地。
谢宴舟来到她面前，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血珠：“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沈暮摇蓦地抬眸，她那颗充满杀戮的灵魂因此而颤动了一下。
从前无论在哪个世界，她都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当那些人发现她狠厉的一面，就会立即翻脸，从而选择善良纯洁的女主角。
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只想快点完成任务。
第一次有人不再用“嫌恶”的表情看着她，质问她为什么如此“恶毒”？
沈暮摇侧身，余光瞥着躺在地上没有气息的柳儿：“她对我下药，所以我杀了她。”
谢宴舟：“嗯。”
沈暮摇听见自己过分冷静的声音，此刻不再是演戏：“我这人就是如此，睚眦必报，别人害我一分，我就要还十分。”
谢宴舟却说：“摇摇这么厉害。”
沈暮摇迷惑地望向他：“你不觉得可怕吗？”
“你聪明、果敢，临危不乱，还医术高明，有何可怕？”
有何可怕……
沈暮摇推开他，默默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干净帕子擦掉匕首上的血迹。
她闭上眼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起来发现隔壁房间已经复原，谢宴舟帮她抹除了所有关于柳儿的痕迹。
他们继续上路，赶赴江阳，这里的县令已经重新换人，新官上任三把火，配合谢宴舟把余孽全部揪出来，处理得干净。
谢宴舟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去京都。皇帝容颜大悦，要趁着中秋佳宴论功行赏。
沈家曾为倾力协助太子，也在行赏之列。
沈尚书还得到一个消息：“陛下打算在中秋宴上为太子殿下赐婚。”
齐婉喜上眉梢，好奇追问：“那太子妃的人选是？”
沈尚书摇头：“陛下没有明说，不过从目前来看，暮摇的机会更大。”
齐婉不禁蹙眉：“那凝儿怎么办？”
“真是目光短浅。”沈尚书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对了，那金凤簪拿回来了吗？”
“凝儿一时想不起来东西收在哪里，最近一直在找。”当时她问了一次，之后也没有逼太紧，本以为沈心凝找到就会给她送来，结果迟迟没消息。
沈尚书愤愤甩袖：“我早就让你别太宠她，那凤簪是御赐之物，岂能随意给她。”
提起这事儿，齐婉有些心虚：“当初咱们就凝儿一个宝贝女儿，我不给她给谁……”
“赶紧去拿回来！”
“诶。”齐婉捏着手帕快步出门，去沈心凝的小院寻人，却听丫鬟说沈心凝带着冬雪上街去了。
沈心凝偶尔会去街上逛逛首饰和胭脂铺子，齐婉没当回事，只叮嘱丫鬟：“等二小姐回来，叫她来见我。”
“是。”
沈心凝带着冬雪去了一间首饰铺，这铺子并非常去的玲珑阁，而是一私人工匠。
前些日子她绘制出金簪图纸，让工匠打造一支金簪，今日就是取货的日子。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成品，所以亲自过来。
“小姐，你要的簪子已经做好。”工匠木盒推到她面前，里面摆着一只金色凤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曾经她把凤簪当做自己的目标日日摩挲，竟在此刻派上用场，沈心凝很满意。她把这支簪子交给了齐婉。
拿回凤簪，齐婉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把提前准备的两套首饰给她：“凝儿，中秋宴将至，母亲给你打了两套头面。”
“谢谢母亲。”
“母亲，父亲是不是不喜欢凝儿了？”
“为何这样说？”
“往常父亲每个几日都会来看望凝儿，自从姐姐回来之后，父亲再也没来过。”沈心凝故作委屈低下头，她知道沈尚书现在把希望寄托在沈暮摇身上，全力为沈暮摇铺路。这样下去，她会失去沈家这棵大树。
齐婉握着她的手安慰：“你父亲近日公务繁忙，等他空闲了自然会来看你。”
其实有些话，她不便告诉沈心凝真相，譬如丈夫以前经常看望沈心凝是为了督促她的学习进度，务必要把她培养成一名合格的太子妃。
如今沈心凝没能讨得太子欢心，是枚弃子。
齐婉不想让女儿伤心，故意岔开话题：“明日太子殿下回京，你姐姐也该回家了。”
沈心凝眼睛忽然一亮：“母亲，我明日想去城门口迎殿下回归。”
他们到现在都以为沈暮摇在太子府不能随意外出，殊不知此刻沈暮摇坐在摇晃的马车内，趴在谢宴舟膝盖旁睡着。
这几日奔波不停，沈暮摇这具身体受不了那么高强度的劳累，在回程路上连连打瞌睡。
马车里铺着厚厚软毯，足够一个人躺下，沈暮摇偏偏选择靠近他。
今日事务繁多，两人交流甚少，谢宴舟默默注视着身旁的女子，眼中神色变化万千。
忽然间，马车一个跌宕停了下来。
谢宴舟朝外面问道：“发生何事？”
侍卫回禀：“前方有山石拦路，马车过不去。”
谢宴舟掀开幕帘，见前方山石拦路，只剩下一条狭窄小道足够马儿穿行，庞大的马车则过不去。
“能否绕过去？”
侍卫查看地图：“附近还有一条水路，要绕很远，要耽搁大半天的进程。”
半天……
谢宴舟正犹豫，旁边的沈暮摇缓缓张开眼：“殿下，我们骑马吧。”
“你会骑马？”
“不会。”女子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不过不是有殿下吗？”
谢宴舟翻身上马，向她伸出手。
男人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指腹因常年习武有几分粗粝，沈暮摇把手放进他掌心，下一秒就被他拉直身前。
谢宴舟低头与她耳语：“马儿颠簸，摇摇要小心了。”
“有殿下在，我不怕。”
听着女子满心信赖的温情软语，谢宴舟攥紧缰绳，疾驰而出。
速度越快，颠簸感越强，沈暮摇骑在马背上，心快要跳出来。
她撒了很多谎，唯独不会骑马是真话。曾有个世界，她从马背上摔下来，遍体鳞伤。
只有直面恐惧才能战胜恐惧，沈暮摇感受着背后硬朗的身体，强迫自己睁开眼看向前方。
太子回京，百官跪地相迎。
城门大开，谢宴舟跟沈暮摇同骑一匹马，押着犯人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