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沈建恒的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他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在永宁侯王宣耳边低语了几句。
永宁侯王宣闻言,只得仗着胆子出列奏本。
他深深垂下头去,低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斗胆,想请问陛下一句,若是陛下打算御驾亲征,那在您出征的这段时间,朝中应该由何人来主事?”
提及此事,沈燃蓦地轻笑了一声。
他这都还没有出征呢,这帮人的算盘珠子就快直接崩到他脸上来了。
沈燃缓缓道:“说到这个,朕还有件大喜事要告知诸位爱卿,皇后已然身怀有孕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齐齐一怔。
沈燃居高临下,将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继续道:“在朕率军出征之前,自当下旨,策封皇后腹中之子为太子,温丞相为太子太傅。至于朕出征的这段时间,就由太子之母垂帘听政代理朝中诸事,太子太傅及其门生尽辅佐之职。”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这怎么行!?”
安王沈建清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他面色铁青的道:“就算皇后真的怀孕,可她腹中之子如今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更不知才能德行如何!怎么可以直接封为太子?陛下此举简直儿戏!”
“才能德行皇叔不必担心。这孩子是大将军的外孙,大将军教导他绝不会不尽心,而温丞相乃是三朝元老,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就更不会差劲。何况这只不过是暂时的而已,待朕得胜还朝之后,将来太子还会有朕亲自教导。”
沈燃缓缓道:“怎么,莫非如今朕还没有出征,安皇叔就已经笃定朕不会再回来了不成?”
这话就是暗指他有不轨之心了,沈建清就算真有这个想法,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说。
他心里一惊,冷着脸道:“本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算太子德行可以慢慢培养,可皇后腹中之子未分男女,如果生出来的是个女子,那又该当如何封为太子?至少在皇后生产之前,绝对不可以如此草率行策立之举!”
他身后的沈氏宗亲们纷纷附和。
“既然不知男女,那便也有可能是男子,再说,即便是女子又何妨?”
“无论男女,都是朕的血脉,是我大周皇室的血脉。”沈燃淡淡道,“纵观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女帝临朝,那又有何稀奇。”
众大臣皆哗然!
诚王沈建恒忍不住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陛下,女子当政,乃阴阳颠倒之像啊,绝不可行!”
“是吗?”
沈燃笑道:“那朕请问诚皇叔,我大周先祖可有哪条规矩过律法规定,女子就不得被立为储君了?”
沈建恒愣了下,一时没说出话来。
沈燃却连片刻喘息的机会也不肯给他:“既无规定,便是合理。”
“朕金口玉言,出口为旨,绝无更改,朕与大将军离京出征期间,皇后代太子临朝,温相从旁辅政,至于禁军以及御林军的指挥权,就暂由赵元琢和户部尚书谢今朝代理。”
他连下数道旨意,一道比一道更惊人,犹如雷霆轰然炸响,顷刻之间便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安王沈建清只气的暴跳如雷:“太子的事先不说,赵元琢黄口小儿,谢今朝还是个文官!岂能由他们两个来掌管盛京城的兵权,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本王不同意,本王绝不能同意!”
诚王沈建恒也道:“是啊星辞,如今朝中有功之臣无数,赵元琢的年纪太小,身上没有任何功劳,谢今朝又是文臣,就算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两个来掌管禁军啊!你此举实在是难以服众!”
他们身后的沈氏宗亲以及有爵位在身的大臣们纷纷出列跪倒请命。
“是啊陛下,此举实在不妥!”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既然有功之臣无数……”
薛远道忽然道:“那不如便随我一同出征,待得胜归来之时,陛下自然会大力封赏,又何必要来争禁军与御林军的指挥权?”
提及兵权,众人群情激愤,可提及出征,四下里顿时又一片死寂。
片刻后,沈建清梗着脖子道:“反正本王绝对不能同意此事!皇帝金口玉言这不假,但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来掌管兵权,天下就没这样的道理!让文臣插手武将之事就更是荒谬至极!”
“嗯?”沈燃懒懒靠在龙椅上,神色冷淡,群臣的情绪并不能后退带动他的情绪,这一刻他好似九天之巅俯瞰众生的神明,平静的就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可明明如今的局面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沈燃嘴角噙笑,微微垂眸,看着沈建清:“安皇叔也不必如此急切。”
“既然皇叔不同意朕的人选。”
“那不知道皇叔有什么高见?”
沈建清强行压了压怒火:“永宁侯王宣和武安侯吴清都是国之肱股,我大周开国功臣之后,我认为应该由他们来暂代禁军和御林军的指挥权才对。”
这实在是一个很难反驳的提议。
无论身份还是资历,王宣和吴清单拎出任何一个来都会比赵元琢更像样。
沈燃淡淡的道:“皇叔说王宣和吴清是功臣之后,这不假,但如今也证实,赵守德谋反的事情乃是有人阴谋陷害,赵元琢难道就算不得是功臣之后了吗?”
沈建清咬牙道:“他年纪太小,不能服众。”
他说完,一旁的兵部尚书陈清旭忽然上前奏本:“启禀陛下,安王爷所言有理啊,赵元琢毕竟是年纪尚小,资历也不足,他从御前二等侍卫升为侍卫长已经是从所未有的破格提升了,但这御前侍卫向来都直接听命于陛下,陛下非要用他,臣等也无话说。可禁军和御林军的掌控关乎整个盛京城安危,当然还是要更有经验威望的人来掌管。赵元琢实在是难以服众。”
沈建恒咳嗽道:“是啊,星辞。我们也都知道你觉得赵元琢委屈,格外宽容重用他。但大将军身经百战,才能为军队统领,赵元琢他寸功未立,谢今朝更直接是个文官,你放着军中这么多有威望的将领不用,反而非要用他们,岂不是太让人寒心。”
这话无疑暗指沈燃偏心。
可谁知此言一出,沈燃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众位爱卿竟然都是这么想的么,那可当真是冤枉朕了,朕原本也是想在大将军离京期间于军中另选能人,可有人却向朕提出了这个建议。此人在大周威望极高,所以朕实在是不得不考虑他的想法啊。”
这明显就是胡扯。
除了沈燃这个向来不守规矩,想一出是一出的皇帝,就连温如松和薛远道都不可能如此离经叛道,提议让个才刚满十五岁的孩子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来统领禁军和御林军。
这不就等着被吐沫星子淹死呢?
沈建清闻言当即冷笑了一声,心道我今天就看你找谁来背这个锅:“不知道陛下口中这人是谁?陛下可否让臣等一同见识见识……”
沈建清话还没有说完,忽听得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道——
“是本王!”
声如惊雷。
在每个人耳边“轰隆”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