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的苍穹上,盘旋着数只雄鹰;
厚重的大地上,飞扬着无数沙尘。
箭矢如暴雨般从要塞上落下;
军队如蚂蚁般在城墙上攀爬。
在城墙下那面灰白色的大旗下,矗立着一个身着红色铠甲的女剑士。她将一柄比她的腰还要宽大的巨剑深深刺入面前的泥土,整个人在那汹涌澎拜的战争浪潮中蔚然不动,就如同一根定海神针。
阻挡在她前方的那座城堡,名为巴士底狱。
这是一个由八座塔楼相连而成的要塞,每座塔楼都高达三十余米,从下方仰望,就宛如八名神话中的泰坦巨人,另人深感自身的卑微与渺小。
这是位于巴黎郊外的一座要塞,也是守卫凡尔赛宫的最后一个堡垒。攻下巴士底狱,义军就能进入巴黎,捉住阿勒曼尼联邦执政官。
围攻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战况依然胶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从那三十米高的城墙上摔下、或是被箭射倒在半途。
这一切,全都看在那红色的女剑士的眼里。她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但脚趾却在不停地点着地面,脸上更是一副已经不耐烦的表情。
“我要亲自上场。”她忽地说道,“吉尔斯,接下来的指挥,就全权交给你。”
那位名为吉尔斯的将领摇了摇头,说道:“不行,露卡,你必须留在这里。”
那女剑士的身躯依旧巍然不动,大风吹的她背后的红色披风簌簌作响。
“像这样一波一波地攻击,根本看不到头。”
她的眼直视着战场前方,嘴却在和侧后方的吉尔斯对话:
“让我上去,打开一个缺口。”
“我说了不行。露卡,你要明白,你现在的身份不比以前。”吉尔斯回答道,“我们可以损耗兵力,可以失去将领,却唯独不能失去你。我们被你鼓舞、为你而战。你在,这支义军就在。”
“我知道我肩上担着的使命。”露卡说道,“但是吉尔斯,你不觉得眼前的敌军过于坚韧了吗?一路上,我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没打过这样的硬仗。即使这是他们最后的一个堡垒,但那个已经众叛亲离的法兰西岛伯爵,又有什么本事能够让这支部队这样为他死战?”
而在那厚重的城墙上,正在指挥军队的同样是个女人。和露卡相比,她更瘦弱、年纪更轻、甚至还未成年。她没有穿着铠甲,而是穿着一套华丽如红色蔷薇的礼服。而在她的手上,紧握着在加洛林一族代代相传的黄金圣剑,咎瓦尤斯。
“不可犹豫,圣剑即是命令!”
“无需退缩,圣剑即是勇气!”
“拼死向前,圣剑即是荣耀!”
“谨记,圣剑之下,即为正义!”
在咎瓦尤斯那强烈光芒的照耀下,守城的军队一个个仿佛都变成了不知疲惫、不觉疼痛、不敢恐惧的怪物。他们推开架在城墙上的云梯、劈开爬上城墙的乱民、朝敌人的眼睛撒上自己的血。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他们依旧牢牢守护着这座巴士底狱。
雄鹰嘶哑了喉咙,大地扬光了埃尘,太阳被黑暗吞噬,攻城才终于停歇。
玛丽一脸疲惫地扶着城墙,在约瑟芬的搀扶下缓缓地从要塞上走下。
“马车在哪里?”她问道,“我要回去泡个澡,再好好地睡个一觉。”
“就在要塞下面,走下这楼梯就能看到了。”
“今天的点心是什么?”
“布里欧面包。”
玛丽笑了,天真无邪地笑了。
那辆用黄金装饰着的马车载着疲惫了一天的她,驶在了从巴士底狱返回凡尔赛宫的路上。
路上,约瑟芬帮忙锤着她因为举剑而酸痛的肩膀和手臂。
“事情都已经闹得这么大了,也不知哥哥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玛丽抱怨道,“让他却灭个纳瓦拉国,他也去的太久了。”
于是约瑟芬说道:“小姐,光等执政官来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我们这边能够作战的士兵是越来越少了,是不是想办法找谁求个援比较好?”
“救援?找谁求援?”
玛丽一问,约瑟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一次的叛乱,波及面相当的广,听说不只是这些由农民组成的乱军,就连许多领主也参与其中,约瑟芬也不知道谁可以信任了。
“说啊?”玛丽有些不高兴了,“你提的建议,总得给出个合适的人选吧?”
约瑟芬不敢惹玛丽生气。在把她见过几面的几个贵族挨个筛选了一遍后,她试探着说道:“要不……我们去找布列塔尼公爵求援?”
“布列塔尼公爵?”
“我听说布列塔尼公爵和执政官一直保持着盟友的关系。而且布里塔尼公国不属于阿勒曼尼联邦,所以肯定没有参与这次的叛乱。”
约瑟芬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玛丽的表情。见玛丽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继续说道:“至于怎么说服他们出兵嘛……就用小姐你来当谢礼,如何?这样的话,公爵他肯定会同意出兵的!”
“是这样吗?”
玛丽“噗”地笑了一声。
“不过,布列塔尼公爵帅是挺帅的,但感觉不如哥哥更让人安心呢,这种打仗的事,还是别让他参与进来了吧?而且,那个疯疯癫癫的海盗头子已经去绑他了,他现在可未必还在布列塔尼公国呢。”
“是、是、是,我把这事情给忘了。那就算了吧。”
约瑟芬为终于把这件事圆了过去而松了口气。
“不,信还是可以带一封过去的。万一那个海盗头子没有把他给抓住呢?我看上的男人,总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那……谢礼?”
“就按你说的办,只要他带援军来,我把自己装在礼物盒里送给她。”
玛丽松开抓着咎瓦尤斯的手,从马车的座位上拿起她的扇子,“刷”地一下打开,优哉游哉地扇了几下。似乎对这个决定相当满意。
马车就这样来到了凡尔赛宫的门口。约瑟芬打开车窗,望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在轻轻地“啊”了一声后,她说道:“小姐,门口的卫兵们又抱着头倒在地上翻滚了。”
“该死!那个海斯泰因又来了!”
玛丽极为不满地把扇子往手上拍了一下。
“希望这次,他多少给我带来了一丁点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