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是会耗竭的。
体力是会用尽的。
在持续不断的猪的攻势之下，海斯泰因所做出的反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第二批猪群还没放完，他就已经无法再用魔力对下方进行打击。他依旧试图用手里的剑进行反抗，但在数量远大于他的猪群面前，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他的身体一次一次地被猪给顶飞起来——这是他在利用消力的技术保护自己。但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此刻的他，就像是狂风中一片势单力薄的落叶，身不由己。
“海斯泰因快不行了！”艾拉把大手一挥，“快让村民们进行捉拿的准备！”
“好的陛下，这就让他们出击，准备捉拿海斯泰因！”
“谁说让他们去捉拿海斯泰因了？”
艾米一愣：“那……让他们去捉拿谁？”
“当然是去捉拿那些跑散的猪！”艾拉拼命地跺着脚，“那可是三四千头猪！黄灿灿的都是金子啊！”
远方，海斯泰因终于认命了似的落到了地上，被猪群践踏而过。
“额……遵命——所有人，快下去把猪给瑞典王捉回来！”
捉拿三四千头会跑的猪，可比捉拿三四千个会跑的人要累的多。真正的苦战现在才要开始。
——至于海斯泰因，在抓猪的时候顺手给绑回来就好。
一群人围着被绑回来的海斯泰因看。他身上的盔甲全被剥了，换成了结实的钢索。一般而言，钢索是绑不住精灵级的魔法师的，但此刻放在海斯泰因身上，竟然反而显得有些大材小用：他已经被踩的鼻青脸肿，甚至还有好几个地方有着明显的猪蹄印，怎么看都不像是还留着能够挣脱钢索的怪力。
“他不会真被猪给踩死了吧？”
艾米有些担忧地说道。要是传出去瑞典王把英雄王给杀了，那乱子可就大了，尤其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很有可能会被敌人抓住可乘之机。
“他壮得像狗熊，能这么死了就怪了！让我再踩他两脚，给艾米你出出气！”
艾拉提起脚，又忿忿地往海斯泰因身上“啪、啪、啪”地踩了十几下。
“咳、咳、咳……”
海斯泰因被艾拉给踩醒了，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还要打吗？”艾拉撩起袖子，秀着自己锻炼出来的已经能和羊打的平分秋色的肌肉，“我后面还有几万头猪没有放出来呢！”
“我从没见过这样打仗的。”海斯泰因盯着上空，喃喃地说道，“不用人，而用猪……究竟是要怎样才能想出这样的战术？”
“没见识了吧？这可是七丘帝国的传统战术！当初面对迦太基的大象时，这群猪可是立了大功的！我只不过是稍微增加了一点数量而已！”
“原来如此。”海斯泰因叹了口气，“是我输了。”
“所以，”艾米在一旁严肃地问道，“你究竟为什么要进攻我们？”
“谁知道呢。”海斯泰因躺在地上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咎瓦尤斯，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我做不成什么大事，仅仅只是一个厉害一点的海盗罢了。”
“你才不是海盗。”
艾拉蹲了下来，气鼓鼓地看着他。
“你只是一个……口是心非的老好人。”
海斯泰因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好人？谁？我吗？”
“在决心和你开战前，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情——我可不是那种会忘事情的人，别说是几件事情了，就算是要我装一整个图书馆，我都不会漏掉一个字。”
艾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然后我意识到，实际上从被七丘帝国驱逐开始，我就一直在受着你的保护。虽然你嘴上说的恶狠狠的……但海斯泰因，其实一直都在保护着我的，对吧？”
海斯泰因挪开视线看着天空，没有回答。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艾拉认真地看着海斯泰因的脸，“为什么你要这样保护一个非亲非故的、落魄的外乡人？”
“其实……如果维格迪斯还活着的话，我的女儿差不多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你丫的原来一直是想着当我爹啊！”
艾拉气的又是一脚往海斯泰因的身上踩去。
“骗你的。”海斯泰因吃力笑了一下，“其实她应该会比你小七、八岁。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果然……并不想成为一个海盗啊。”
风吹过，轻抚着海斯泰因已经略微有些泛白的了头发和胡须，同时送来了海的腥味。
海斯泰因和艾拉都沉默着，久久都没有说话。
良久，海斯泰因才微微张开了发白的嘴，一个一个地往外吐字：
“你接下来的对手，是一个名叫克罗狄斯的使徒。他很强……很强。如果你要前往巴黎，就一定绕不开他。而我现在……恐怕是帮不了什么忙了。”
“克罗狄斯我见过。”艾拉握住了海斯泰因的手，“你就在这里安静地养伤，我会想办法应对的。”
“千万不要让天方帝国控制住阿勒曼尼联邦。”海斯泰因的声音越来越轻，“虽然我们和阿勒曼尼联邦交恶了上百年……但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原来是这样。”
艾拉掏出手帕，邦海斯泰因清理了一下脸上的污渍。
“海斯泰因……你果然是一位王。”
“是吗。”
海斯泰因又转而看向了天空，脸色很是安详、平静。
“西庇阿，”他忽然又问道，“你知道‘第五元素’是什么东西吗？”
“第五元素？那是一个和四大元素相对应的概念，也被称为‘以太’。”艾拉没想到海斯泰因这种粗人会突然问起这个，“四大元素即风、火、水、土，互相之间会相互转化。但第五元素不会，它是凝聚万物精华的‘精’，类似于人的灵魂。因为没有对立的元素，所以它不会转化，也就因此永生不灭。其最直观的显现，就是天上的星辰。”
“原来如此。”
海斯泰因又是沉默了许久。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艾拉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剑，要如何才能斩断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