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说得也没错,张合的要求确实有点高。.对于初次指挥作战的姜维来说,能做到这一点,而不是死搬硬套平时的训练,他已经为自己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不仅诸葛亮满意,那些对他抱有成见的人也不得不说他的指挥没有什么问题。
试探过后,双方再战,张合并不求于成,他按部就班的下令攻击。在经历了最初的紧张之后,姜维越来越自信,指挥虎步营奋起反击,打得有声有色。
大战两天,魏军损失近千人,未能前进寸步。这时,天降大雪,北风呼啸,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短短的一个时辰,就将群山装点得雪白一片。
这样的天气当然无法作战,双方默契的休战,张合后退三里扎营,山谷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雪花落地的声音。
战事暂时告一段落,诸葛亮却没有一点放松。他率领的部下大部分都是南方人,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雪,而这次的雪又特别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冻死人。他立刻召集众将,让他们对士卒多关心一些,不可疏忽。他本人更是一有时间就到各营巡视,检查士卒们的防寒情况。
好在大战之前,诸葛亮足足准备了近一年,相关的物资还是充足的,倒没有发生严重的冻伤甚至冻死的情况。只是南方来的羌兵、蛮兵不太适应这种天气,不少人受了凉,发起热来。诸葛亮把这些人集中安置,以免他们互相传染,以至于发生疫情。
几天时间,诸葛亮就瘦了一圈。当他再一次来到虎步营的时候,正在帮士卒换药的姜维看到诸葛亮,不禁担心的说道:“丞相,你要保重身体。要是你累倒了,大汉的栋梁可就倾了。”
诸葛亮笑笑:“伯约,你说得太严重了。我没那么文弱,也没那么大的作用。营里的情况如何?”
“还好。”姜维站了起来,跟着诸葛亮走出了帐篷。雪还在下,地上积起了厚厚的积雪,姜维陪着诸葛亮往前走,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丞相,士气虽然还好,可是我们的士卒大部分不适应这种天气,而魏军的主力却是习惯北方严寒的羌胡,如果在这种天气接战,我们会吃亏的。”
诸葛亮抬起头,看着远处峦隐在雪幕之中的群山,眉心微微的蹙了起来,正如远处的山川一般。他轻叹一声:“伯约,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
“丞相?”姜维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曹睿倾国来侵,潼关一带已经血战两个月,魏军伤亡近半,难以为继,张合率领的主力在外游荡了一个多月,如今不得不主动邀战。按理说,他应该全力以赴才对。可是,你看他前两天的攻击,像是全力以赴的样子吗?””
姜维吃了一惊。“丞相的意思是说,张合等了这么久,就是想利用这种天气?”
诸葛亮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只是一方面,我担心的还有其他的问题。你想想看,陈式的一万大军还在高平,张合没有先攻高平,而是直接与我主力决战,这么做不是很反常吗?不符合兵家常理啊。”
姜维转了转眼珠,沉吟半晌,有些不太肯定的说道:“魏军有骑兵,速度比我快,可是这种天气并不适合骑兵运动。我倒是觉得张合可能就是在等这样的天气。天气越冷,对我们越不利,可是他自己应该也没有想到雪会下这么大,估计半个月之内大军都没办法行动。丞相,现在要担心的倒是粮草问题。大雪封山,大战旷曰持久,粮草需求更大。如果那些汉中人从中阻挠,对大军非常不利。”
诸葛亮沉默着,没有说话。“关中现在户口增长了不少,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天师道众。第一次北伐时,他们帮了魏霸大忙,也趁机提出了很多的要求。魏霸为了守住关中,当时都答应了。可是他从总体利益均衡考虑,否决了一部分要求,其中就包括右扶风的太守人选。汉中人对此非常不满,在征集粮草时,他们都不太积极。只是碍于法制,还没有人敢跳出来明着抵抗。现在战事拖延,超出了预期,可能要再次征发,特别是下了大雪,粮草转运更加困难,难保那些人不会故意拖延推脱,影响大军的供应。在这样的天气,如果粮草供应不上,可能会造成大面积的非战斗减员。姜维的提醒可谓及时。
诸葛亮虽然思维周密,却不可能真正算无遗策。他没有想到这事会拖延这么久,更没有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雪,原本只是有些紧张的粮草问题现在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
“这场雪来的真不是时候。“诸葛亮轻叹一声:“大雪封山,有粮草也运不进来。更何况还有张合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的部下熟悉地形,熟悉这种气候,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姜维沉默着,心情也非常沉重。
……
泉陵湘关。阳光明媚,灿烂的冬曰阳光照在江水上,波光粼粼,浮光跃金,暖意融融。
几艘大船缓缓地停靠在岸边,船工们放下跳板,没等跳板放稳,魏霸就走了上去,几步走到船舱前,推开舱门。夏侯徽笑盈盈地站了起来,曲身施礼:“妾身何德何能,怎么敢有劳夫君前来相迎。”
魏霸哈哈一笑,伸手揽过夏侯徽,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夏侯徽顿时满脸通红,娇羞不已。她推了魏霸一下,却又舍不得推开,轻声说道:“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怎么了,难道还有人会笑话我们吗?”魏霸故意虎下脸,目光威严的从一旁掩嘴窃笑的侍女们脸上扫过:“你们会笑话我吗?”
铃铛笑道:“谁敢啊?如今少主可是威震八方的神将。如果惹得少主生气,那些蛮子还不把我们吃了。”
“哈哈哈……不会不会,我可舍不得。”魏霸大笑,拍拍夏侯徽的肩膀说道:“你可是我们魏家的功臣,这个是我的长子呢。”
“长子有什么用,又不是嫡长子。”夏侯徽有些遗憾的说道。
“都是一样一样的。”魏霸摸摸鼻子,四处张望:“我儿子呢?”
“在这儿呢!”铃铛闪开身,让出身后的摇篮。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在摇篮里睡得正香,两只小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搁在脑边。魏霸松开夏侯徽走了上去,低下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香!”他回头看着夏侯徽:“我能抱一抱吗?”
“夫君若是想抱,当然可以。不过他刚刚睡着,怕睡醒了,又吵得慌,你要轻一点才好。”
“我儿子很吵吗?”
铃铛撇了撇嘴:“也不是很吵啦,少主听惯了鼓角,应该不会觉得有什么?”
魏霸诧异的看着夏侯徽,用战鼓声来形容婴儿的哭泣,这似乎有点夸张了吧!夏侯徽瞪了铃铛一眼。“你真会说话,有这么形容的吗,吓得夫君都不敢抱了。以后他们父子生份了,可是你的责任。”
铃铛吐了吐舌头,一缩脖子,退到一边。夏侯徽走到摇篮边,俯身将孩子抱了起来,轻轻的递给魏霸。“你轻一点,他刚刚睡着。”
魏霸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满怀欣喜地打量着这个小生命。这是他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孩子,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他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那柔软的小脸蛋。孩子皱了皱眉头,挥舞着小手推开他。魏霸觉得有趣,忍不住又碰了一下。孩子撇了撇嘴,忽然睁开了眼睛,黑的发亮的眼睛带着一丝没睡醒的迷茫看着魏霸,小嘴一咧,好像就要哭泣。
魏霸大吃一惊,有些手足无措,正准备把他交给夏侯徽,孩子忽然咧开嘴笑了,虽然没有声音,可是那笑容非常明显。他努力的向魏霸伸出小手,仿佛要魏霸抱他。
“这是怎么回事?”魏霸又惊又喜:“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那还用说。”夏侯徽白了他一眼:“父子血脉相连,还有谁能比你们更亲近,不喜欢你又能喜欢谁?”
魏霸哈哈大笑,乐得合不拢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着夏侯徽,转身出舱。夏侯徽连忙叫道:“铃铛,快拿斗篷来,别吹着风。”
魏霸这才想起来孩子娇弱,吹不得江风。他也不多想,扯起自己的大氅将孩子包在其中,挑挑眉毛,得意的说道:“这不就行了,要什么斗篷,他以后也是要征战沙场的,还是早点熟悉这种味道的好。”
“你也太心急了吧!”夏侯徽幸福的倚在魏霸身边,悄声说道:“要论行军打仗,关姐姐生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将才。我的孩子不如他呀!”
“哪有这种事。”魏霸郑重的说道:“你的孩子,她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分什么彼此?在成都,我说了不算,可现在到了我的地盘上,什么都由我说了算。什么嫡子庶子,在我这儿都是一样的,只有优秀和更优秀之分。”
夏侯徽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起来:“你一定以为把关姊姊留在成都是我的意思,对不对?”
魏霸干咳了几声,避而不答。他们上了跳板,下了船,夏侯玄就迎了上来,冲着夏侯辉挤了挤眼睛:“妹妹,我这次可是把你的聘礼全部要回来了。”
夏侯徽松开魏霸,走上前去,抱着夏侯玄的手臂摇了摇,丰腴的脸如阳光般灿烂。“那你从洛阳赶来就是为了拿回我的聘礼。我的夫君好说话,我可不好说话。你要想多贪多得,那可是不成的。”
夏侯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妹妹,你这可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你忘了你姓什么吗?”
夏侯徽说道:“我是没有忘我姓什么,可我更清楚我的夫君姓什么?你想当寄生虫。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夏侯玄夸张的笑了一声:“女生外向,古人诚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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