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丽多彩的吊灯发出耀眼的光芒,耳边是阵阵欢笑声。在加拿大,每次参加各种各样的舞会,都会觉得这些人好虚伪,明明就不喜欢身边的人,明明就不想卷入这样的生活,却还要强颜欢笑,让所有人都产生错觉。
在我看到宁沅的那一刻,忽然发现原来三年也就那么长,一晃而过了,眼前的人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就如同几年前,她霸道地抢走我新买来的护肤品,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而她这样做的原因只因为这种品牌的护肤品中曾经某人买给她用过。
那样亲切的笑,我大步走上前,拥住她,彼此寒暄。
“你这妞真做的出来,你说要出国我还以为你发神经了,结果一走就三年!”她哭笑不得的样子很滑稽,那边萧湘打扮的花枝招展,看到我瞪大了眼珠子,“大姐,你这是打扮成了玛丽连?梦露吗?太,性感了吧!”
我们这几人彼此从来不会遮掩,有什么是什么,我挺了挺胸,“答对了!”
宁沅还是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模样,萧湘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老鸨,让我不由自主地浑身哆嗦。
周围人的打扮各异,我很少参加这种晚会,也不大清楚要做些什么,和宁沅她们找了个地方坐下,屁股刚挨上凳子就有人来邀请宁沅去跳舞,她白了那人一眼,于是他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果然还是一副谁欠她八百万的架势。
“莫绯呢?”我抿了一口香槟,随意问道。
“人家结了婚跟我们这些单身贵族可不一样,去日本旅游了。”萧湘在一旁撇嘴。
我点头,“老公是不是大学时候认识的那肌肉猛男?”
“不是,那人据说是找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入赘了,她现在的老公是相亲认识的,对方挺有钱,结婚前送了她家一套房子,送了她一辆奥迪,结婚后送宝马。”萧湘羡慕得都快口吐白沫了,一个劲儿地瞅着现场的男士。
我两只眼珠子也快跳出来,咽了咽口水,“看来我得加油!”
刚这样说着,突然一直宽大的手掌伸出来,我抬头看去,一男人出现在眼前,穿的非常完美,不过我眼力不好,实在看不出他扮的是谁。
“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记得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秉承着有帅哥就勾搭的宗旨,把学校里的帅哥泡了个遍,当然,以萧湘和莫绯为首,我和宁沅为辅。
然而看着眼前的手,我有些发呆,照理说我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平常多接触一些人当然好,可是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别扭。
群角被人拉了拉,回头就看见萧湘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
于是伸手,随着音乐摇摆。
许久没跳舞了,有些力不从心,好在那人没嫌弃,一直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小腿快累死了,脖子也很酸,那人还面带微笑地跳着,一点儿也不累。
突然门口处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现场一片喧哗,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而在我脑海里,一切被时间埋葬的回忆似乎在这一刹那全部被挖掘出来,周遭全是一幕幕令人痛心的过往。
宛如还在昨日一般的记忆犹新,他磁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隔断了我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眼眶有些酸涩,泪水止不住地滑落,顺着脸颊,淌过脖颈处。
挣脱那人的手,忽视他一脸的震惊,双眼钉在来人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英俊。
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痛苦,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可我不想再沉沦下去了,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就转身,奔向另一个角落。
“郑棠!”宁沅突然喊到,我当做没听见,踩着高跟鞋快速离开。
停在了洗手间门口,刚想推门进去,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靠近,我呼吸一顿,忽然腰身一紧,被强迫回头直视他。
被刻在脑子里的眉,眼,鼻,口,原来我都不曾忘记。
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我,仿若要在我脸上凿穿两个洞。
张了张有些发干的唇,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哥哥。”
他突然一震,唇角漾起一抹自嘲的笑,“郑棠,我当初不是说,让你冷静一段时间吗?可我没说,让你冷静三年!”
突然间泪水就决堤了,哗啦啦地直往下流,眼里却还是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形。
“冷静再久也是一样,顾锦,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是我的哥哥,我是你妹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兄妹,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而他的眼依旧冷漠。
背后是墙,身前是人墙,反正是进退两难了。
“你只要说,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其余的一切都不需要你操心。”半晌,他才放低了语气。
听着熟悉的不容反驳的口气,我怔神,却无比头痛,蹙眉摇头,“我已经和杨建树在一起了。”
……
又是良久的沉默,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着寒冷的空气,忍不住战栗,直到听到他的冷哼,“现在就跟他分手,立刻,马上!”
我震惊,抬头看着他,剑眉拧成一团,我开始于心不忍,开始留恋徘徊,却不得已拒绝,说出伤害他的话,“为什么我们不能做普通的兄妹,过着各自的生活?”
声音渐渐减小,我失声痛哭,好不容易不让自己扑到他的怀里。
“可我们不是兄妹,怎么能做普通呢兄妹?郑棠,你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他也开始崩溃,也开始无可奈何。
“只要你肯放手,我们就能做回普通兄妹。”
他突然就笑了,看着我,笑的很诡异,最后松开了双手,退后两步,眼中是满满的痛苦,我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看似高大坚强的男人,内心也会有脆弱的一面,不堪一击。
我没有勇气和他一起共同面对他人的冷嘲热讽,也没有精力去维持这段没有未来的感情。
迟早是要断的,不如趁早。
他脱下外套,伸手披在我身上,眼角眉梢一片凄凉,最后转身离去。
脚步沉重,背影也是如此沧桑。
宁沅送我回家已是深夜,兴许是我的模样太可怕了,她有些担心,一边想说笑话逗我,可怎么我都没办法强迫自己笑,现在才明白,如果一个人真的累了,就是连扬起嘴角这样轻松的事都做不到,就如同现在的我,双眼看着窗外,不愿意转移视线,也懒得转移。
好像还在渴望什么。
妈已经睡下了,我看着平摊在床上的外套发呆,最后随手扔在衣柜的某一个角落,卸了妆独眠,怎么也睡不着。
可惜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不好意思去跟妈一起睡,也不是大学时候,和宁沅挤在一张床上,聊聊天,说说话消磨时间,这样总是很快就能睡着。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打开电脑准备要找工作,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等着结婚。
我学的专业是法律,律师资格证已经到手了,可我觉得我这人知识匮乏,打官司估计十有八九会输。
看的跟律师有关的片子倒是挺多,也旁听过很多次,可到底不是个伶牙俐齿的,最后找了半天,实在是累了,跑到楼下泡咖啡。
楼下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看到我又要和咖啡蹙眉,“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少喝点咖啡。”
又开始啰嗦了,最怕的就是她啰嗦,这点我和莫绯是一样的,莫绯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人,她外婆则是超级啰嗦而且厉害,据说永远也猜不到她下一刻会出什么注意,莫绯的表姐曾经实在是无法忍受了,竟然做出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跑到厨房拿起一把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要是再啰嗦我就死给你看!”
当时我就震惊了,反应过来就竖起大拇指,狠狠地表扬了她表姐。
“知道了。”漫不经心地回答,看到她正在弄鸡汤,闻着可香了,有些嘴馋地问,“这是中午的菜吗?”
她嗤笑,“什么中午的菜,这是给你爸做的,你待会儿有空没?我下午约了隔壁的阿姨去超市,你送过去吧,顺便也吃点儿。”
我撇嘴,“什么叫顺便吃点儿?”
她不和我争辩,又做了点儿别的菜,我在客厅闻着远远飘来的香气,肚子又咕咕叫了。
下午我换了件端庄大气的皮草,准备出去打车,就听见妈说,“你也该找工作了,郑棠她们车都买了,你还什么也没有。”
我汗,她的车又不是她买的,根本就是她男朋友送的。
医院里暖和多了,我抱着那一盒子饭菜,快速朝爸的病房走去。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气氛。
果然,看到里面的人,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