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抱着枕头看张学友早期的电影,尤其是老道打戏的时候,极其精彩,简直让人欲罢不能,连洗澡都给忘了。
这时候门铃响了,不用想也可以知道是裴肃,我无奈地起身去开门,看见他正抱着电脑站在外面。
“怎么这么吵,你在看电视吗?”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他自己就走了进来。
“嗯,你来做什么?”
“我们研究一下今天的案子。”
说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关小了一点声音,痛苦地看着一脸正经的裴肃。
我真没什么好法子,你打官司,我非常放心,如果像你这样的大律师都没有办法,那我就无地自容了。
“研究?有你就够了,我是来打酱油的。”
“郑棠!”他突然间变得异常严肃,“做人能不能有点追求,难道你读了这么多书就只是为了当个老师拿那点工资吗?既然选择了法律,就要运用它,而不是整天抱着好玩的心态……”
我一脸黑线,还能说什么?以前我爸的话都让他给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现在的裴肃,与我第一次见他真是天差地别,完全想象不到他有这样的一面,教训我像是骂自己孩子似的。
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萧湘的电话,说起来还有三四天她就要结婚了,生命中一个极为重大的日子啊!我怎么可能错过?
不过裴肃这里,嗯,有点麻烦。
早上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边打边说好话,我想对他这种人来说,甜言蜜语是再简单不过了的。
于是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我在外面等他。
过了一会儿,才看见他好像有些头痛地出来,我一时好奇问了他一句,“怎么,是那个女人吗?”
我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是上次给他打电话,说怀孕了的那个女人。
他瞪了我一眼,接着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我跟在后面做了个鬼脸,慢吞吞地跟着。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低头去看,是莫绯发来的短信。
也许是最近的顾锦太过忙碌了,一向身子跟铁打似的他,居然住院了。
直感觉额上冷汗涔涔,看到裴肃莫名其妙的表情,我支支吾吾地说:“我现在得回去。”
他嘴角扯了扯,“come on,别开玩笑了,这种关键时刻,你回去干什么?”
其实我心里的想法是,我就算呆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而顾锦那边,我也确实是有很久没见到过他了,莫名的思念在心底里蔓延,听到这件事后,更加抵不过那浓烈的感觉,只恨不能飞回去看他。
“我家里出了点儿事,必须回去一趟。”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
他表情有些尴尬,我也很难为情,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吐纳出一口气,“行,我下午送你回去。”
忙摆摆手,都这样了怎么会还好意思麻烦他,况且我跟他也不是那么熟,“不用,我自己去车站打车就行,你去忙吧!”
他嘴角扯动,“好吧,路上小心点。”
来的时候我满腹忧愁,却被沿途一路美丽的风景感染,去的时候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越变越焦急,越变越紧张。
这样的路程,也因为我心里的急躁而变得极为漫长,无边无垠。
下车的时候,我抬高了一点帽子,终于在人群中见到杨建树。
当然,不是我打电话给他的,我这种人,死活都要面子,不到危机关头,绝对不麻烦别人。
他走上前一步,我猛然想到那天打电话给我的女人,心里一阵抽动,努努嘴,硬是要撇开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我没有生气,也不会后悔。
“我送你回家。”
我楞了楞,“哪个家?”
他斜睨了我一眼,“你有几个家?想去哪个家?”
不就是来接我,还摆什么架子,爱去哪儿去哪儿!
刚下车,又坐在车上,无聊地听着音乐,看着窗外迅速飞过的城市的繁华景色,不经有些低落,我不想回家,也惧怕面对顾锦,似乎也快要忘记,我和顾锦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小时候的我,常常没有自信,不敢表现,也不喜欢表现,与飞扬跋扈的宁沅完全就是两种人,也即将演绎两段不同的人生,而顾锦对我的照顾,却成为了转折。
我一直觉得,妈妈根本不了解我,三年前的她,脾气火爆,每天都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话,就跟复读机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已经不想再和她朝夕相对了。
而今匆匆三年一晃而过,我与我妈,像是换过来了一般。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人觉得是我的错,今天的我的错,很多人不能理解,三年前她的错,为什么就都能理解呢?
我闭上眼,所有的过往一起涌上心头,一抹苦笑挂在嘴角,不经想到车子开的方向是她的家,一股无名的怒火腾升起来。
“停车!”我突然开口。
他一怔,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我转头看向他,费力地笑着,“你停车,去做你的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突然手上一片温热,他蹙眉看着我,“你又怎么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开来,我痛苦地摇头,“没什么,突然不想见到你。”
他蓦地一震,渐渐松开我的手,像是努力的不让自己去在乎,又像是自嘲一般,“你不想见到我。”
如是这般重复了一遍后,他把车停在一边,看也不看我一眼,莫不吭声,我静静地调整情绪,轻声说道:“看在这种多年朋友的份上,你什么时候要结婚了,记得提前通知我,比任何人都要早。”
他又开始默不作声,在这短短的半分钟以内,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画面,关于他的事情,我永远是同学老师里面第一个知道的,他总是定期给我打电话,而我却高傲地在众人面前挂掉。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因为幼稚无知而犯下的错,是多么令人发指。
我下车,拿了东西打车回家。
当然,是回她的家。
我回去的时候,她正拿着一些东西,看到我的时候神情微怔,似是有些不敢置信,接着手足无措,“郑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径自越过她,朝屋内走去,以前她不想见到我,现在我不想见到她。
“你吃午饭了吗?要不我去把饭菜给你热一热?”
依旧不回答,突然间瞟到桌上爸爸的照片,猛地就愣住了。
以前我觉得,家里最讲道理的,就是我爸,然而过了这么些年,我才明白,岁月是把杀猪刀的道理,爸爸年纪大了,竟然也开始不讲道理。
而妈妈,也不曾深入到我心里。
“我要去看顾锦。”说完回头看了她一眼,极为平淡的语气,“怎么,你要阻止吗?”
她欲言又止,半天答不上话来,我冷笑一声,“作为我妈,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说完就上了楼,换了衣服准备好后推开门,看到她站在面前。
后来我们一起去了医院,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嗅觉,我情不自禁地捂住鼻子,看着电梯慢慢指向五楼。
脑海中突然间就出现了顾锦的那张英俊帅气的脸颊,蓦地心里一动,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纷涌而至。
在那些事情过后,我对医院已经越来越敏感,不到关键时刻,我是绝对不会来医院的。
而我一推开门,就看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是一个年龄稍长,却又风韵犹存的女人。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瞟了我一眼,非常友好地笑了笑,“你是郑棠吧?”
我呆呆地点头,看着她端庄大方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锦睡了,你们待会儿再来看他。”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可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不容小觑。
于是我微微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我妈脸上扭曲的表情,似乎含满了怨恨痛苦。
我不由自主瞪了她一眼,拽着她的衣袖往外面走,一时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其实我不想关心她的,一点也不想。
“你不是一心想要和顾锦在一起吗?”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有些莫名其妙,不太清楚她要表达什么意思,直到她又开口,“现在他妈来了,你可以去讨好她,不然整天摆着一张脸给我看也够累!”
我猛地一怔,马上明白了她说的话的意思,字里行间都是一些讽刺,我又开始谴责自己。
“那是顾锦的亲妈?”
像是不相信一般,我又自言自语地说道。
“对啊,那个丢下他三十年的女人,抢走了我丈夫的女人,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不再说话,只是突然间好想好想顾锦,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他。
而这时,电梯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西装笔挺,是顾锦公司的几个员工。
他们见到我,微微一笑,接着进了病房,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直接直接冲上去拦在门口,仰头看着那几个有着俊脸的男人,轻声说道:“顾锦已经休息了,你们这么多人,会打扰到他的。”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忽视掉了,看到他们浅浅地笑着,“郑小姐,是boss叫我们来的。”
我又是一惊,顾锦会不会知道我来了,却又不想见我?
是了,他一定对我的任性很无奈,他已经不想再做些什么了,等,这种事情,他经历了太多太多。
他也一定不想被我一次次试探。
也许那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我独自一人,黯然伤神,无力地放下了手,掏出手机来看,是萧湘给我发来的短信,她说,竟然在婚前收到了高蕊的来信。
我顿时就呆住了,高蕊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不在我的生命里出现,即便我们再次说到她,也只是自欺欺人地掩饰过去,强迫自己去觉得,这个人只不过是一个路人。
而她此时此刻居然出现了。
萧湘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最好去她那里一趟,可我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顾锦这里,我也放不下。
“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妈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心中一阵抽动,转身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离去。
我其实真的很想很想见到顾锦,现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
已经是初夏了,阳光明媚如此,清风徐来,我暂时忘记了关于顾锦的事,在一片美丽的景色中沉迷,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