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脾气暴躁,对我也总是爱理不理,她从来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也从来不对我表示任何关心,在别人面前,她是贤惠温柔的母亲,可是在家里,却永远都是一张冷漠的面孔。
所以,无论后来她怎么跟我解释,我都不会忘记曾经的这一切,当她做了一些我无法接受的事情时,我还是会讨厌她,厌恶她。
我看着家里的爸爸的照片,用力地呼吸着,这个人并不是我的亲生爸爸,而我的妈妈,也觉得把我生下来是一个错误,现在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出生,一种莫名其妙地恶心。
裴肃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了,我黯然伤神,却还要强自微笑,扯开话题,问他官司怎样,当我听到他叹气的时候,才知道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已经成为了现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帮妈妈收拾好了东西,坐在计程车上,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强烈的光线被隔绝在外,忽然折射出了很久以前的画面,妈妈皮肤病发作,在床上喊疼,可她从来不向我求助,爸爸不在家,她就打电话给姨妈她们诉苦。
她的皮肤病已经很久了,一直没有完全治好,年轻的时候没及时治疗,现在看起来也没什用了,刚刚看到她身上的那一大片抓伤,我心里除了恐慌之外,还想问她为什么不把我叫醒?让我送她去医院?
好像我就是她完美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一般,提及,就会伤心。
跟顾锦说了这件事后,他关切地问了几句,可是碍于公司还有事不能回来,拜托我照顾好她。
推开病房门一看,杨建树坐在椅子上,对我的妈妈嘘寒问暖。
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微微低下头。
以前我觉得,杨建树之所以这么关心我妈,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他未来的妻子,所以女婿对丈母娘好是很正常的,可是他越这样我就越反感,现在看来,我跟杨建树已经只是朋友关系了,他对妈妈的关心从未减少。
是我太小心眼了,把他想象的太坏。
轻轻咳了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走进病房。
妈妈躺在床上,一副虚脱的模样,杨建树侧脸,斜眼看了看我,柔声道:“你来了。”
我嗯了一声,想起下午还有课要上,虽然是最后一周,但是如果要查课,我如果不在的话,还是不太好。
杨建树神情有些不自在,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气氛压抑得很,直到护士进来,我才有点事可以做。
“你不要去上班吗?”我尴尬着,对他说道。
他摇摇头,“公司的事情不要紧,你下午要上课,这里交给我。”
我很想翻白眼,我妈都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要整天整天地让人陪着啊!你想献殷勤也得看看情况,又不是全身瘫痪了。
“哎呀,不用麻烦你了,又不是什么特别重的病,她有什么事会打给我的,你快点走吧,别让那个谁谁谁误会啊!”
我把他向门外推去,他一个转身,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似笑非笑地瞅着我,双手抱胸,“怎么这么不想见到我?”
还不是怕你对我还存有非分之想?呵呵,开玩笑的,我摆摆手,“没有啊!有吗?”
那个给妈妈打点滴的护士余光是不是地往这面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杨建树长得太帅了,移不开视线,又或者是对我们之间的争吵很感兴趣。
“你放心,我对你没什么非分之想,朋友妻,不可戏,对不对?”
抬头怀疑地看着他,算你还识相,你也不用跟顾锦抢,我是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的。
我的课是七八节,当我匆匆忙忙赶到学校的时候,恰好看见裴肃的身影。
他今天只穿了一件休闲装,跟平时西装革履的他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可是一样很好看,有种青春洋溢的感觉。
想起今天的事情,大概没有一个比我还要马虎的人了,于是几步上前,拦在他身前,“裴肃,今天的事,对不住啊!”
我没向他解释妈妈病发住院的事情,我想他也是没什么兴趣知道的。
他露齿一笑,倚在门框上,“对不住什么?没来?算了吧,输都输了,说起来有点对不起赵泽兑,毕竟根本不是他的错。”
点头,想起来魏沾这个人,当时他载我回家,还跟我说这件事靠我了,现在我不但没有帮他完成他的期望,还弄得一团糟。
想了想,上完课又跑到那家烧烤摊,现在深刻地意识到了喝酒误事这么一个道理,坚决不喝酒,就想着能不能再遇到魏沾那一干人。
明亮的黄色月光照耀在地面上,我吃了一口羊肉串,满足地点点头,吃多了饭菜,偶尔吃一回这玩意儿,像是回到了读书的时候一样。
前面一阵浓烟滚滚,从那阵浓烟中看到几个高大的身影,不经差点要扑倒,丫丫的,这真像是腾云驾雾而来的仙人啊!
魏沾带着两大护法,一左一右地朝里面走来,凶神恶煞的,我有点犹豫要不要招手引起他们的注意,后来还是实施了这个行动。
听到我的声音,魏沾看了我一眼,大步走到我对面,抽开椅子,一屁股“啪”的一声坐下,也不管那瘦弱的椅子能不能承载他的体重,如果我在之前在那上面放了一个仙人球,现在会是什么光景?
当然,这只是一个意淫而已。
我在之前叫了啤酒,自己没喝,现在给他倒了一杯,讪讪地笑着,“魏哥,这次的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没能帮到你兄弟,实在不好意思。”
打官司嘛,总是有输有赢的,没人规定我必须要赢,输了,也不应该会有人要责怪我。
他好像也很明白这个道理,接过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随后打了个酒嗝,“郑律师,这事儿不怨你,要怪就怪那个三八!婊*子!”
我吐,这骂人也不分场合的,还这么大的声音,虽然我这个人无拘无束地习惯了,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想让别人看扁自己,咽了一口口水,“别气别气,也许等她醒了,可以还赵泽兑一个清白呢!”
“我呸!不指望那个贱*货能做什么好事,她只要不给我们添麻烦就行了!”
看来这个魏沾是无比地恨高蕊。
我低头笑了笑,想要结束这个无止境的话题,于是对他们说:“这样吧,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魏沾猛地抬头看着我,我还以为他觉得我太小气了,只是吃个饭而已,刚准备说点别的,他来了一句,“那怎么能让郑律师出钱请吃饭?请客是男人做的事,明天吧,明天我去接你,对了,你在哪儿上班?”
这么快?我说的请吃饭至少也得到周六周日啊!明天?明天我还要去照顾我妈呢!
“这个,我,其实……”
我支支吾吾地说了几个字,就听见魏沾鼻孔里一声沉闷的声音,接着就看见他好像有点不开心的声音,“怎么不愿意跟我们这些街头混混一起出去吃饭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鄙视他们罗!
当然我没有这种想法,只是被他们这么一想理所当然,于是当下一拍桌子,“怎么会?吃饭是吧,行,我,那个,我在A大教书,明天下午六点你来接我吧!”
他一听下巴都惊讶地要掉下来了,“你在A大教书?”
我点头,他颔首,“原来你不仅是郑律师,还是郑老师啊!身兼双职。”
这有什么,我们系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我这不算什么的。
接着他又给我倒了一杯酒,“来来来,为了感谢郑小姐,我敬你一杯。”
这是要整我的节奏吗?刚刚做好的准备不喝酒了,现在又给我倒酒,是想让我这几天都醉生梦死吗?我干笑了两声,“不用不用,你们自己喝就好了。”
于是我又听到他的一声像是不高兴地闷哼,吓得我马上就端起杯子,听见旁边的小王嘀咕了一声,“是条汉子!”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纳入了女汉子的世界。
男人交朋友就是这样简单,不像女人一样,要通过很久很久的交谈才会发自内心地把对方看作是闺蜜,他们只要有同一种爱好,就可以结为朋友,而我听着他们几个的经历,也真心觉得这三人不坏。
魏沾是修车的,所以他对很多车都很熟悉,也很喜欢车这玩意儿,可惜的是自己没钱,买不起太好的车,剩下那两个人,一个是酒保,一个是无业游民。
他们把自己的一切都说了出来,问到我的时候,我却隐瞒了很多,有的时候,如果我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们,也许会影响他们对我的看法,或者说,他们跟我的交谈也会变得奇奇怪怪。
我不想让友谊被这些而影响。
回家的时候,魏沾又要送我回去。
看着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我撇撇嘴,这刚喝了这么多酒,肯定是不能去医院看我妈了,待会儿被她看到又要拉着我念叨。
于是做好了决定,直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