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的铺垫都已经做好了,只是唯独还剩一件事令魏淮安格外头疼。她原先是想给君则辞一个能够在美梦中死去的结局,然而她不能跳出现有条件无中生有,必须要有条理才行。
但是她上哪找这种药?
魏淮安揉了揉眉心,正是万分为难之际,脑中却蓦然浮现出地牢里,随明欢最后的那一句话。
“皇后娘娘,您且等着看吧。我敢打赌,不久之后,您还回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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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几个月再次来到地牢,这个地方没有丝毫改变,只除了被困在地牢里的人比几个月前消瘦外。
阴暗的地牢里,躺在地上昏睡的人如今消瘦得如同皮包骨般,似乎一碰便可以将她碾碎。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地上的人睁开眼睛。兴许是许久没有见过光,如今蓦然有光照进来,她又很快地把眼睛闭上。不过只需要刚刚那一眼,她便可以立刻认出来的人是谁了。
她缓慢转动漆黑的瞳孔,总算可以聚焦到眼前的魏淮安身上,舔了舔干燥的嘴皮,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低声笑了起来,“你来了。”
像是想起什么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她嘴角的弧度上扬,令人毛骨悚然地笑着,“你总算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随明欢如今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她一下子笑着讲这么多话,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大口大口地喘气。
但即便如此,她脸上愉悦的笑容却也根本压抑不下来,就像是即将得到期待许久的糖果的小孩一样。
魏淮安沉默后,垂眼看着地上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称得上人的随明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随明欢这个人,在这个世界里实在太怪异了。现在想想,她从一开始进宫,对君则辞的恶意就从来都没有掩饰过。只不过在她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之后,这种恶意已经被放到最大,甚至是表露出对周围所有人不加掩饰的恶意。
这是魏淮安始终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皇后娘娘,您生于自由的地方,从来不是会被困住的人。”随明欢黝黑的瞳孔盯着魏淮安,如同拥有看透一切的能力,将魏淮安内心所有想法尽数剖析,“但他不是。”
“也许您会挣扎,但您绝对会为了自由而与他为敌。”
就连如她这般从来都只被他人利用的,都在渴求自由,魏淮安又怎么会放弃?随明欢用尽力气说着,缓一口气,笑着道:“而只有我,有让您完成您想要做的事。”
杀了他。
这对于回来之后便只是世家手里的一把兵器的随明欢来说,不过是如生存一般简单的事情。
“拿去吧。”随明欢瘦得只剩骨头的手颤抖着将手里的东西递到魏淮安面前,“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魏淮安沉默地接下,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呢?你就不想要自由吗?”
“自由?”随明欢疲累地重新躺会地上,声音逐渐微弱,仿佛刚刚的药交出去后,她剩余的活气也一并被带走,“在我死的时候,我便已经获得自由。”
她闭上眼睛,没有再去看魏淮安,听着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自己,随明欢便觉得自己离这么多年来的愿望又靠近了一步。
如果魏淮安还在这里,她就会看见,原本躺在地上的人如今的气息已经逐渐衰弱。
随明欢知道,逐渐即将死去,不是现在,就是几个时辰后,又或是一天后。
因为刚刚给魏淮安的毒药,是她耗尽她剩余活气做的。
这么多年来,她的身体早就被体内的蛊虫反噬。
但那又如何?
随明欢无所谓地想,反正她从一开始想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没有人知道,她从一开始进宫就只是为了杀死君则辞,她只想报仇。
这一辈子,随明欢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年少时遇到私自出宫狩猎的君则辞,好心救了他一命,自己却被土匪劫走。
从此她就开始了自己的劫难。
她被拐进土匪窝,他们用黑色的绑带将她的眼睛蒙上,身上的衣裳也被褪去。随明欢只记得好多双粗糙的手像滑溜溜的毒蛇盘绕在她身上,不停地发出令人恶心恐惧的“嘶嘶”声,留下无数个痛苦的痕迹。
他们说:“就这样玩未免不够尽兴。”
随之落下的便是粗糙的绳子鞭笞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明欢听到记忆里的自己痛苦的哭声和男人们恶劣的笑日夜浮现。
他们说:“你就是个女表子,给我们玩还不乐意?”
他们将她以耻辱的姿势绑在墙面上,以她的哭声为最美的笙歌,以她的血液为最美的颜料,以她的伤痕为最伟大的成就。
为什么他们还要喂她吃食,让她活着?
为什么是她被绑进来,受尽苦难?
为什么那天她要救君则辞?
她真的好想回家……
日复一日的囚禁,不知何时,她总算等来机会。兴许是她那几日的沉默与安分让土匪们放松警惕,她总算没被绑着,只是被锁在屋内。
随明欢用他们教会她的肮脏的手段,引诱门外守门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和对方殊死一搏,逃了出去。
她原以为逃出去后被当地的一个商贾人家救了,是她活着的希望。
只是她没想到,这户人家唾弃她不自爱,被人玩弄沦落至此,践踏她,又贪图她的容貌,于是他们说:“想留下来可以,予我们做妾。”
随明欢当然不肯,但他们救她回来本就是有所图,自然不会在乎她的想法。
一年、两年……
她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来,沦落街头,成为时常挨饿的乞丐。
又直到某日,她听到一个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嗯?你的体质不错。”
正是后来教会她蛊术的巫师。
巫师让她拜他为师,明面上是他的徒弟,实际上却是巫师用来炼蛊毒的炉体。
那几年,她从未有一晚真正入睡,身上的蛊虫与她的血液融为一体,无时无刻不在撕咬她的身体。
身上的伤口腐烂后又被蛊虫们愈合,反反复复,一直到蛊虫真正与她的身体共处前,她身上散发出的腐烂的气息都未曾消散。
这几年下来,随明欢的眼泪早已干涸,心里回家的执念和对君则辞的仇恨却如滚烫的岩浆般沸腾。
终于她找到父亲的军营,却因为在寻找过程中无意暴露的蛊虫的力量,让她明面上的父亲发现了她的“可用之处”。
随明欢成功回家了,但对她而言,她不过是从巫师手里又逃到另一个父亲手里当一个任人使唤的兵器。
回想着往事,尽管气息逐渐变弱,随明欢却抑制不住自己发出笑声。她疯魔了一般的笑声在阴暗湿冷的地牢里回荡。
她恨。
恨让她沦落至此的君则辞、更恨所有利用她的人。
这便是名为“随明欢”的卑劣、肮脏的一生。
如果这是命,她认了,可是为什么还要让她知道,种种一切都只是被另一个世界设定好的?随明欢低低地笑着,泪水缓慢地滑落,眼前只剩一片水雾。
好可悲啊随明欢,你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恨,都不过是被别人设计好的。
那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在气息断绝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人依旧分不清自己是否真正如愿以偿。
不过都不重要了。
从今往后,她真正解脱了。
此处应有掌声【啪啪啪】
恭喜随明欢领盒饭下线咯~
——
其实随明欢现在的结局都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她对君则辞、对世家的恨前面多少都已经埋了伏笔了,不过可能太久没更新了,大家都忘记前面写了啥了【这是我的锅,尊嘟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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