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落一如既往地把魏淮安书房里的纸张整理好放回到魏淮安嘱咐的箱子里。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主子不把这些已经写过字的废纸给扔了,不过她也不敢违背娘娘的吩咐,只能是照做。
正好此时君则辞走进书房,看见她在里面便顺口问道:“朕昨天放在书桌上的那块玉章放在哪里了?”
知落行礼后,思索后回道:“回禀陛下,您的玉章放在箱子里了,奴婢这就为您取来。”
这块玉章是他昨日准备拿来送魏淮安的,君则辞不喜别人碰他给她的东西,便道:“不必,朕自己去拿便好。”
知落告诉君则辞是哪个箱子之后,便离开书房。
书房里摆放了好几个箱子,君则辞只能挨个打开了找。翻到第三个箱子的时候,他却发现了写异端。
其他箱子里的东西都是随意摆放的,且更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书籍。第三个箱子倒是不同,放了许多能看见黑色字迹的纸张。君则辞眼尖,一眼便认出这是魏淮安的字迹。
君则辞随意一撇,眼光落在纸张上面便再也挪不开了。在反应过来纸上写的内容是什么后,他的脸色刹那间变白。他垂眸沉默着拿起来看这些纸,手指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把这些纸张物归原位。
他面色如常地盖上箱子,又从另一个箱子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魏淮安拿着从随明欢那里拿到的药回到书房,一如既往地看了眼箱子的位置,愣了下。
跟在她身后的知落察觉到她的走神,问道:“娘娘,怎么了?”发现魏淮安看着的是箱子后,以为是箱子出现什么问题了,顿时紧张起来,问道:“是箱子被人动了吗?”
魏淮安闭了闭眼,摇摇头,将自己的眼神收回,“没事,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她一如往常般,拿出一张没有写过的纸,用毛笔蘸墨水在上面写:“魏淮安从随明欢那里拿来的毒药足以使君则辞致命,然而由于此时君则辞尚且是维系当世的主角,会有仅存的微弱力量保护君则辞。而又因新主角的力量相逼,使两者力量相冲,君则辞无法避免死亡,却也可以避免死亡之痛,最终可于美梦中死去……”
魏淮安这一次写却没有前面几次写的这么轻松。这是她仅有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在用一支笔决定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命运。是人,而非纸片人。她写到一半的时候停顿了太长时间,以至于墨水滴落下来染黑了原本写好的几个字。
泪水充盈着眼眶,魏淮安也懒得去擦了,将就着继续写下去。
等写完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许多人心心念念的日子总算到来。
永昌二十六年四月廿十七,太后大寿,设宴于乾清宫旁,东六宫前的奉天殿。教坊司设九奏乐歌于殿内,设大乐于殿外,舞杂队候在殿外。
太后生辰宴会盛大,皇亲国戚齐聚宴内,达官显贵不在少数,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安平侯自然也在其中。他上前行礼对太后贺完生辰后,方才看向君择鹄。安平侯摸着胡须,笑着对君择鹄道:“王爷,都准备好了。”
“虽然费力了点。”安平侯想到在地牢里死了的随明欢,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明明他们都想尽一切办法吊住随明欢的命了,可她却偏偏还是死了。真是废物!
这么多年,要不是为了等着用她的蛊毒,而巫师重新栽培一个蛊虫之体过于繁杂,他才懒得费尽心思留着她的命。
幸亏巫师还有别的法子,否则他们今日就麻烦了。
君择鹄自然知道,便也笑道:“如此甚好。”
今日来的人多了,君则辞便也难免跟着多喝了几杯。魏淮安坐在他身侧,看着他一杯杯地喝下去,蹙起眉头,乍一看似乎隐隐有几分担忧。
知落瞧着便以为魏淮安在担心君则辞不胜酒力,便弯腰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娘娘,醒酒汤已经备好,您不必担忧。”
魏淮安轻声应了下。
太后虽平日喜清净,但到底人岁数已高,此时见到难得的热闹,声音也软下几分,笑容更添几分,道:“呈酒给皇上,哀家今日也要尽尽兴。”
太后身侧的婢女难免心生忧患,小声劝道:“太后娘娘,您……”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太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无碍,也就今日小酌一杯罢了。”
“皇上不会不给哀家这个面子吧?”
“自然不会。”君则辞道。
太后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总算满意了。
宫女闻言,自然上前为君则辞添酒。然而就在此时,她身体轻微颤抖,因其垂头的模样,无人瞧见她在刹那间失去焦距的瞳孔,仿佛突然被谁控制了身体一般。
无人察觉此时的宫女已经被蛊虫控制,化身成为巫师傀儡,走到君则辞身侧时,一个踉跄,手中的酒洒下,恰好洒在了君则辞身上。
兴许是觉得这个宫女竟然在她大寿的好日子毁了事,君则辞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冷眼看了下宫女,太后身侧的叶女官对太后的意思心知肚明,立刻怒斥宫女道:“大胆奴才!竟敢以下犯上!来人,带下去受罚!”
君则辞对这种戏码意兴阑珊,再加上衣服上被酒水沾湿并不舒适,便揉揉眉心摆手道:“受罚便免了,朕先会寝殿更衣。”
眼见君则辞起身走回去,魏淮安也随之道:“臣妾让人备着醒酒汤了,便也随陛下去,拿给陛下吧。”
太后对这个皇后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奈何此时却也找不出理由阻止,便默许了。
宴会上虽然少了皇上和皇后,但好歹今天宴席的主角太后还在,便也继续正常进行了。
不过等过了好一会,有细心的臣子便察觉到帝后两人都离开许久,却仍未回来,心里不免有几分疑惑。
正是疑惑时,却见袁公公步履匆匆地走到太后身旁,神情焦灼地低声和太后说什么。太后听后,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她抬手让君择鹄到他跟前低声说着什么。
随即君择鹄也随之脸色变冷,抬手做个手势。林若为立即吩咐兵将进来,刹那间御林军将宴席上所有人包围困住。
臣子们诧异失声道:“太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太后冷着脸,苍老的声音低沉而有威慑力,道:“皇帝遇刺,刺伤皇帝的人尚未找到,哀家需确保诸位安全。”
虽然太后嘴上说的是确保他们安全,但他们谁不知道这其实是怀疑他们的意思?
一些忠臣忍不住反驳问道:“那臣如何知您是否只是以抓贼为名,企图对陛下不利?!”
太后冷笑声,道:“哀家有无说谎,你大可去看看。”
刚刚反驳的大臣闻言立刻噤言。谁知道自己要是真去了会不会反而被刺杀呢?
眼见没有人说话了,君择鹄站出来坚定道:“儿臣愿前往乾清宫救驾!”
太后垂眼看了下君择鹄,摆手示意让他去救驾。
能来宴会上的大臣绝大多数都是多年老狐狸了,到这时候谁还不清楚这对母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左右他们如今也被困在这了,便是想救驾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君择鹄带着林若为前往乾清宫救驾。
守着宫门的御林军拦住他们问道:“王爷这是想做什么?”
君择鹄拿出只有帝王才有的虎符,厉声道:“陛下遇刺,本王前去救驾。”
“救驾?”御林军总统领冷笑,问道:“既然王爷拿着陛下的军队,想必陛下也已经和王爷说过对我们的交代是什么了吧?”
君择鹄哑然失声。林若为见无法糊弄过去,立即趁着对面没有反应过来,带着军队厮杀冲过去。
御林军总统领早知他们另有动作,早早准备好反攻。
双方刀剑之间,发出兵器碰撞的声音,温热的血液四溅,被杀死的将士倒地不起,血液染红了这片土地。他们双方人数相差无几,甚至于林若为这一边看上去似乎还要逊色几分。然而没等御林军笑多久,他们身后却又杀进一批人来。
他们诧声道:“怎么会!”
原是身后的玄武门竟被人开了!
林若为的军队兵分两路,另一路竟是从他们身后来了。
在被杀死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御林军总统领不甘地看着玄武门的方向,却隐约看见守门的人手上拿着的正是玄武门的钥匙。
君择鹄满意地看着玄武门那边开宫门的人,笑了笑。安平侯的那个巫师倒是好用,用蛊虫将守门者变成傀儡。就是蛊虫不足,否则还可以让蛊虫控制了整个大军。
君择鹄不无遗憾地想着,听说以前那个随昭仪还在的时候,倒是可以利用她的人体血肉做出来。只可惜死得太早了。
·
君则辞和魏淮安回到乾清宫后,魏淮安没有像往日笑着,只是沉默地站在他身后为他更衣。
为他换上另一件外衣,正准备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君则辞却猛然抓住她的手。这一瞬间,两人的性格仿佛扭转过来。他转过身抱住魏淮安,头枕在她的肩膀上,笑着道:“小满,我好开心。”
青年身上淡淡的酒味将她包裹住,让她也一同沉醉在此刻。蓦然听到他这么说,魏淮安一怔:“嗯?”
她只听到肩膀上传来的声音道:“可以遇见你,我便已经很开心了。”
门外一片慌乱,厮杀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
而此时靠在他身上的君则辞只是抱紧她,道:“别怕。”
这个傻子,到现在还只会想这个。可是魏淮安说不出话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感受着自己喉咙的酸涩和焦灼感,眼泪忍不住从眼眶中流出来,浸湿了他的衣襟。
君则辞感受着自己被泪水浸湿的衣襟,轻叹声,似乎对她十分无奈,问:“醒酒汤在哪?”
魏淮安听到他这么问,便知道他早已知道一切了。她从身侧桌子旁拿来一碗汤,递过去给他。
君则辞没有丝毫犹豫地接过去,只垂眸看着魏淮安,琥珀色的瞳孔只映出她一人的模样,认真的问:“那我明天还可以见到你吗?”
“能。”魏淮安强忍着酸涩,笑道:“能的,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看见我。”
君则辞无声地笑了笑,整个人松懈下来,仿佛这几年的坚持和与她的对立都在这一刻被他抛弃,与之伴随的疲倦也随之消散。他端着醒酒汤一饮而尽。
魏淮安蓦然抱住他,沉默后道:“君则辞,我爱你。”
君则辞没有应下她这句话,而是突然笑了下,道:“小满,你知道么?你说谎时的样子很明显。”他闭了闭眼,又笑着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在骗我。”
“不过,”他叹气,垂眸自嘲道:“算了,是我心甘情愿。”
这么久了,她累了,他也累了。
他已经注定着获得不了渴望这么久的自由,不过她还可以有。
“不是的,君则辞。”魏淮安抹去泪水,抬眼看着他,晦涩艰难地挤出一句话道:“……唯独这一次,我没有骗你。”
“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想,我便无处不在。只要你想,你可以得到一切。再也不会有任何东西阻囚禁你。”
君则辞靠在魏淮安肩膀上,声音逐渐衰弱,低声道:“嗯。那便很好。”
渐渐地,魏淮安感受着肩膀上的人似乎合上眼,看着像是很平和的睡着了。
这是最后一次,看见他。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她想搀扶着他一起走到床边靠着,可惜那碗毒药她也喝了,此时的她也逐渐意识模糊。
魏淮安叹了声,最终自暴自弃地就地靠着柱子,就这样和君则辞并肩坐着,逐渐地闭上眼。
·
“陛下!臣弟来救驾了!您没事吧!”
君择鹄一进殿内,便如是喊道。
不过此时殿内冷清的过分。
宫人们都逃走了,而最想见到的人,此时却和睡着了一样,和他的皇后一起靠在柱子上。
他们阖着眼睛,一人靠在另一人肩膀上,彼此的手却紧紧地握着。
夕阳的光落下,映出他们长长的影子,君则辞和魏淮安便如此长久的睡去。
Be了
这次是真的Be了。
这个结局是一开始写大纲就定下的,原因后续会解释,后面还有一章,所有人都会在各自的世界过得很好很好。
————关于新文
新书已经想好写哪一本了,暂时不写《美式对家》那个,写那本《她反手玩崩一个噩梦副本》,写下爽文无限流放松下~
这是个温柔变态爱阴阳怪气的女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