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扬想着奖励的时候，林翔也在看着张扬。
实际上，能亲眼看到张扬，甚至能亲自为张扬答疑解惑林翔是非常开心的。
这可是活生生的时代楷模啊。
带着一分敬意，他思索着张扬今天如此关心肾病，估计是有朋友或者亲戚得了这个病。
略微思索，还没等张扬说，他接着道：
“张总，如果您想继续再了解一些关于肾衰竭、尿毒症的问题，我们可以去透析室看看那些透析病人。”
“目前尿毒症最后的治疗方法就是‘透析’。”
说完，他害怕张扬不太了解什么叫做透析，又解释道：
“简单的说，就是将人体的血液通过透析机将血液里的毒素、水分等一切物质排出来，从而代替人体肾脏的功能。”
“也可以说是，体外人工肾脏。”
透析张扬倒是知道的，不过他原本并没有这个计划。
但想着接下来“沉默的杀手”模拟剧情大概率可能会有相关的知识，到时候又来重复问林翔也不太方便，稍微考虑了两秒便点点头同意下来。
“好，不过现在时间到了十二点，会不会耽搁林主任您吃午饭？”
“不会不会，我还不饿。”
林翔连连摆手，他说的倒也是实话，如果遇到门诊，往往下午一点才能休息。
现在刚到十二点，还早呢。
张扬确定好还要去透析室看看，办公室里其他几名主任倒也不便再陪着，张扬感谢几位帮忙后，办公室里就剩下周院长和林主任。
周院长也打算跟着张扬一起，但最终被张扬制止了。
“周院，就这么都已经很麻烦你了，兴师动众的，你就别管我了。”
“我一会和林主任去透析室看看后就回去了，你有事就先忙。”
这么一说周院长也犹豫了，他下午一点还有个重要会议。
“也行，那张扬我就不陪你了。”
“好。”
张扬并没有因为自己帮助了第三人民医院很多次，也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时代楷模而变得高高在上。
相反，他并不是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甚至他更喜欢能彼此平等相待。
离开周院办公室，林翔先回到科室换了一件日常衣服，然后带着张扬来到了透析室。
蓉城第三人民医院的透析室在住院部旁边的一栋小楼一楼。
透析室在一楼最里面，门口是等待区，等待区放着几条铁质的长椅供病人短暂休息。
刚进门，张扬就看到一楼大厅等待区里已经有好多人坐在椅子上等待着。
他不禁低声道：
“人好多啊。”
林翔和张扬并肩，摇摇头：
“张总，我们三人医透析机只有49台，一天大约能透析120人，这在三甲医院算是少的。”
“华西透析中心据说有130多台，每天可以接待透析患者接近600人，那里的患者才更多。”
一天接近600人？
张扬不禁有些惊讶，一个医院一天都是600人，那一个月18000人次。
整个蓉城至少一二十家能透析的医院吧？这得有多少透析病人？
想到这里，张扬不禁吸了一口气。
真是不到医院不知道，一到医院仿佛全世界都是病人。
就在这时，林翔接着说道：
“当然，现在大厅里人多主要是因为刚好到了换机时间。”
“我们透析室早上8点开始透析，每个患者4小时，现在中午12点刚到第一批透析病人下机的时间，而下一批12点30分钟上机的患者也都来等着了。”
“所以，这个时间段人确实多些。”
张扬微微点头，林翔这么一说他就了解了。
等这一批中午12点30分透析的病人上机后，下一次就是下午5点上机的，然后透析到晚上9点。
不得不说，透析室的工作强度是真的大。
张扬一边感慨透析人数多，目光也一边扫视着整个等待区。
这里不仅有六七十岁的老人，其中还有好几个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忽然间，他目光一下注意到了长椅上一个拿着一瓶雪碧的年轻男子。
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刷着手机，看起来和模拟器里的蒋超倒也有几分神似。
或许是因为雪碧有些熟悉，张扬走了过去，开口道：
“你也喜欢喝雪碧？”
突兀的声音让年轻男子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张扬，然后嗯了一声：
“对，你也喜欢吗？”
“还行。”
张扬随便答了一句，还没等他想好接下来怎么聊下去，
就这时，男子又一次打量着张扬和林翔，开口道：
“你也是透析病人吗？我看着你有点不像啊？”
“我不是，我……”
张扬略微思索，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我有个朋友好像得了这个尿毒症，所以我特意来看看。”
“朋友？”
年轻男子叫江勇，听到张扬这话没有任何怀疑，他收起了手机，接着说道：
“你朋友多少岁呀？”
“30多吧，和你差不多。”
“噢，好年轻，那我建议你朋友一边透析一边筹划着换肾吧。”
换肾？
张扬挨着江勇的座位坐了下来，林翔见状也顺势坐在了张扬旁边。
“没错，有条件就换肾吧。”
江勇人显得颇为热情，见张扬诧异，开口解释道：
“你们这些刚来的患者不了解透析，虽然透析确实可以维持生命，但生活质量大幅度下降。”
“你看我现在一周透三次，每次四个小时，哪里都去不了。”
“所以，有条件还是换肾吧，肾移植后只要按时吃药，基本就和正常人差不多。”
就这时，一旁的林翔在张扬身边低声道：
“确实，现在对于年轻的患者我们也建议还是以肾移植为主。”
“但目前肾源很少，全国各大医院都有无数人在排队……”
林翔的声音传到了江勇耳朵里，他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林翔，开口道：
“这个大哥倒也懂一点……我认识的一个透析的病友他就是等了快四年了还没排上。”
说着，他目光看向张扬，又建议道：
“不过除了等肾源，还有家属可以贡献肾源。”
“如果家属提供肾源的话，那就很快，你可以问问你朋友看看有没有兄弟姐妹或者父母愿意提供一个肾。”
江勇的热情让张扬反倒因为撒谎有些不好意思，他点点头，随即岔开了话题。
“那老哥你这么年轻，看起来估计也就30岁左右，你也在等肾源吗？”
“我？”
江勇哈哈笑起来，然后摇摇头：
“我今年32岁，我没有等肾源，以后估计也不会有这个想法。”
张扬有些奇怪，江勇接着说道：
“我是两年前在深市一家厂里打工时被检查出来的，当时一检查就发现已经是尿毒症了。”
“后来就回到蓉城接受治疗，一直开始透析直到现在。”
“去年的时候病情稳定了一点，我就想着重新回深市进厂上班，还特意在当地联系了透析中心，可过去一看才知道根本没有人愿意接受透析病人。”
“没办法，我只好回到蓉城，想着能不能在这里找个工资低点的工作，可依然没人愿意。”
“我也理解，企业都怕出问题，再加上我每周还要透析三次，每次4个小时，哪家企业愿意接受这样的时间呢？”
“所以，我现在就每天在家呆着，照顾好两个孩子的生活。”
虽然江勇说的很平静，但张扬感觉得到话语背后的无奈。
但这就是现实。
透析病人本来就是高危人群，再加上每周三次，每次几小时的透析时间，哪家企业哪个老板愿意接受这样的员工？
现在的社会，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太多了。
“就是苦了我老婆了。”
“现在我没了经济来源，全家就靠她一个人在外打工赚钱，换个肾要三十多万，换的话家里还得欠一股账。”
“所以想想算了吧，留点钱给家里给孩子们。”
“我这么透析着吧。”
张扬彻底体会到了江勇的难。
32岁的年纪，正是全家的顶梁柱，正是要赚钱养家的时候。
这时候非但赚不了钱而且还因为生病不断需要花钱，无疑成为家庭的累赘。
没错。
累赘。
就这时，江勇忽然露出一丝乐观的笑容：
“我听说透析病人最高有透45年的，我也要求不高，透个30年能看到两个孩子结婚生子就行了。”
30年。
张扬不经意地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主任，只见他表情严肃，微微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张扬秒懂。
忽然间，他有些被江勇的热情、乐观和开朗感染
“还没问你的名字，贵姓呢？”
“江勇。”
张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你的乐观心态至少能让你多活十年。”
“哈哈！借您吉言，对了，你看你还想要问什么吗？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
“不了，谢谢你，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张扬没再多说，随即便和林翔一起走出透析室大门。
刚走出几步，张扬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看向林翔。
“林主任，你身上带笔和纸了吗？”
林翔微微一愣，然后摸了摸口袋，恰好早上门诊时留了一支笔和一叠便签纸在口袋里。
他有些不解地递给张扬。
“张总，您……？”
张扬没有说话，快速在便签纸上写下了任小民的电话，然后重新返回了透析室休息区，来到了江勇身边。
此时江勇正在看着手机，看到张扬去而复返有些惊讶，急忙把手机放在一旁：
“兄弟，你们是还有什么事情想要问的吗？”
“没有。”
张扬微微一笑，然后将手里的便签纸条递给了江勇：
“你刚才不是说不好找工作吗？你等会透析完打这个电话，让他给你安排一个保安工作。”
“保安？”江勇有些震惊，诧异地看着张扬。
“怎么？你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
江勇顿时激动地站起来，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和眼前这人聊了几句，竟然就会突然自己介绍一份工作！
自己找遍了多少地方都求不来的一份工作啊！
不过片刻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实际情况又变得有些犹豫。
“老板，我……我的具体情况你也知道，我每周要请三天假，每次要4小时……”
张扬摇摇头：
“没事，如果遇到你透析那天你就请半天假，具体工资怎么算到时候再说。”
“而且，我会让他们安排你上白班不上夜班，你透析病人就别上夜班了。”
江勇忽然怔住，一股暖流忽然涌上心头。
等他再次抬头时，之前那名一直没说话的，戴着眼镜的男子也走到他的面前。
微笑着说道：
“你就放心吧，我们不是骗子。”
“这位是青山药业老板，张扬张总。”
“青山药业？”
“张扬？”
江勇忽然觉得有些熟悉，想了一会忽然瞪大双眼！
这难道是之前那个研发了乙肝治愈药物，获得了时代楷模的称号的青山药业张扬？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感谢，张扬和林翔已经再次走出透析室，消失在人群之中。
江勇拿着纸条，刹那间，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谢谢，谢谢您张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