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今日放榜,父皇钦点状元就是金澈!林烽止乃探花!前三甲中两个都被我们带走,今日不少人榜下捉婿捉了个空!”
沈明赫开着玩笑,詹霁月挑眉,神色颇有些意外。
金澈的确有才华,但是年纪尚小,还以为陛下会考虑到他还需要磨练,只给末等位置。
“傅大将军也很看好他,朝中屡次提起金澈在江南的才名还奉上不少诗作,陛下很是喜欢,没有更改宴会上的决定。”
沈明赫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温声解释。
傅熠然?
詹霁月眸光登时变了颜色,皱眉想说什么,忽然想起面前这个人和傅熠然之间的关系,又咽了下去。
“殿下似乎和傅将军关系不错?”
其实她本不需要问沈明赫这件事,曾经她和傅熠然合作为的就是能搭上沈明赫这条线,如今凭着娘和沈明赫母妃的交情她已经和沈明赫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上,根本不需要再揭穿傅熠然和沈明赫之间的关系。
这本就是前世极少人知道的秘辛!
但,她莫名就想知道。
眼前浮现那一抹黑袍,詹霁月顿时心神不宁。
她似乎,对傅熠然的过往开始感兴趣!
开始想知道,这样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是如何相识,那样一个狂妄邪睨的男人,竟然甘愿为二殿下臣服。
“他和我是一条船的人。”
沈明赫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含着笑开口。
“毕竟也是一名皇子,也想要权势,倘若有一天想要那个位置了,朝中总要有信得过的人帮我。傅熠然,就是那个人。”
沈明赫停顿了一下,目光像是无意的掠过窗外一颗颗树上,添了一句,“唯一的那个人。”
傅熠然,竟然对沈明赫这样重要?
“傅将军前些年一直在南疆西鲁边境为国效力,殿下却在天师府,你们二人......”
詹霁月抿了抿唇,“是霁月僭越,殿下若是不愿回答可以不回。”
话音未落,沈明赫已经开口,“对你,我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大约五年前西鲁一小部分流民袭击边境,我随师叔云游,见到受重伤的傅熠然。”
“他倒在地上,铮铮白骨都翻了出来,我看不过眼,出手将他拉了回来。”
“天师府观天象不插手人间,那是我唯一相救之人。”
沈明赫望着掌心,唇角轻轻扯了扯。
为此,他遭受了整整一百下蚀骨鞭,差点和傅熠然一起死在那。
“真正让我决心救他的原因,还因为他一直念着的名字。”
沈明赫刚开口,窗外,一股凉风带着邪肆阴沉的气息涌来,若有似无的内息封住了沈明赫的嘴。
詹霁月半晌没等来沈明赫接下来的话,疑惑的看过去。
仿若谪仙般的男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摊开手耸了耸肩,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忽然被一把掀开,露出金澈的脑袋。
“瞧着天气夜里恐怕要降温,大家奔波一天也累了,捡点柴火在这休息一个时辰再出发!霁月姐姐,我给你烤兔子!”
金澈拉着詹霁月下来,地面已经生出火,秋竹小心的给她披上披风,手里正戳着一只鸡腿。
“可.....”
詹霁月有些犹豫,沈明赫已经下来,轻笑道:“行程枯燥,今夜便放肆一回。”
“明日我们几个骑马,肯定把欠的行程还回来!”
金澈知道她担心什么,大大方方的摆手。
这些年难得放松,在众人的目光下,詹霁月点了点头。
“真香啊!”
树顶,一滴口水顺着闫戈的嘴角流了出来。
小心的瞧着身边的男人,忍不住好奇问道:“五年前那场战役损失惨重,属下突围出来找到您的时候您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确实和二殿下打了个照面,但是我却不知道其中.......”
“属下的意思就是......呃......您当时嘴里念叨的是谁的名字?”
风扬起,空中忽然想起闫戈凄厉的惨叫。
放下扬起的手掌,傅熠然对上了地面那举手示意的男人。
叫的是谁的名字......
漆黑的魔瞳倒映着那烤火的恬淡清冷的脸庞,一抹流光划过无比璀璨,一双手负在身后,身上的黑袍笼罩出阴寒的影子,眉宇间凝出折痕,霸凛威严之气迸发,脑海中浮现出五年前的那场战事。
那不过是一场极为平常的袭击,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可以平息,但偏偏不巧,那时他......
毒素发作,浑身发麻,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
砍刀顺着他的后背落下来,对方奔着要他死的决心缠斗,鲜血的味道蔓延全身,那是他第一次倒在地上。
濒临死亡,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见不到那个女人了!
詹霁月。
他娶不到她了!
也,不能为自己报仇了!
他想要权势,想要地位,不断地往上爬,就为了配得上那个女人,他记得她逆着光朝自己奔来送糕点的模样,也记得她被自己压在身下一张脸涨的通红然后毫不犹豫的给他一刀的狠绝模样,更记得她说要嫁给英雄日后要成为巾帼英雄守卫北祁的张狂明媚模样。
“詹霁月。”
他喊的,只有这个名字!
无论是愤怒,喜欢,占有欲,亦或者恨,所有情感聚集一处,唯有那个女人而已!
“这夜里这么黑,等会要是下雨我们赶路会不会有危险?”
“霁月姐姐,你怕不怕?要是怕,和我在一个马车吧!我能保护你!”
金澈睁大了眼睛朝詹霁月看过去,满脸写着真诚。
还不等詹霁月回应,金澈忽然打了个哆嗦,莫名其妙道:“为啥我觉得等会我会死?这预兆可不太好!”
沈明赫淡淡的看了眼背后高耸入云树林,轻轻的笑出来,“或许,这不是预兆。”
“难道我真要死了?还没到江南,我先死了?”
金澈瞳孔涣散,恐惧的开口。
詹霁月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道:“如今已是秋天,夜里凉,越靠近江南越湿冷,夜间你与秋竹多盖一些毯子。”
“我们可以慢,但江南百姓等不起!夜里大家轮流换岗,一拨人白日驾车,另一拨人夜里驾车,尽量将行程缩短至七日!”
林烽止微微点头,看向詹霁月的目光带着些许意外。
“詹大小姐安排合理,颇有大将之风,看来京城中的流言并不可信。”
传闻中的草包下吩咐时格外有气场,令人莫名愿意听从,林烽止这才认真看了一眼詹霁月,眼中露出几丝狐疑。
詹霁月轻轻弯了弯唇,并未回应。
她和林烽止并不熟悉,哪怕前世林烽止是沈淮序第一幕僚,她也敬而远之。
此人气质卓然,清冷孤绝,但心性狠辣,行事目的为上,只要能达到目标,过程如何会牺牲多少都不在乎。
正如江南之行,前世沈淮序抢走江南知府的功劳,金澈气的几日不理沈淮序,但林烽止却为沈淮序奉上极为狠毒的策略,冤枉江南知府贪墨,一家悉数下狱,彻底断了江南知府阻碍他们的机会!
若是她没有猜错,前世将谋反罪名全部扔在她的头上,让定安侯府为沈淮序替罪的法子,若不是傅熠然所出便是眼前这位林大人所想!
或许,这也出自于林烽止特殊的身世!
出生世家大族却陡然落魄,富贵荣华世人追捧到世态炎凉门可罗雀他全都感受了一遍,从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到人人可欺的贫民,那些他曾看不起的人随便一个都能踩在他的头上任意奚落,经历了这些,任谁心性都会发生改变!
不过,哪怕他是个阴险之人,她依旧欣赏林烽止的能力。
锋利的剑若是握住手把,伤的就不会是自己!
夜色已深,吃了金澈和秋竹递来的鸡腿兔肉,詹霁月望向眼前跳跃的火苗。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的唇角扬了扬。
她一直在等的人,来了!
忽然起身,抽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弓箭。
坚韧的弓被拉开,红色的衣袍和火苗融为一体,妖娆艳丽,摄人心魂。
“唰!”
箭羽直直朝树林深处插入,下瞬,伴随尖叫,一群黑衣人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