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努克将星临送回了他在艾普瑟隆的住所,星临带着祂进了门,打开灯后纳努克打量着这处住所。
很好,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这里摆放着很多花,纳努克猜测这应该是某个女性欢愉命途的行者为星临准备的房子。
祂的目光略过站在高处的猫和鸟,在上面察觉到了阿哈的气息,祂动了动手指,猫和鸟消失在原地。
“你等我一下。”星临没有注意到祂的小动作,将祂拉着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在纳物柜里翻找。
找到了一卷绷带和一盒治疗药物。
星临无比小心的为纳努克抹药,就像以前在亚德丽芬一样。
纳努克专注地看着星临,用灼热的目光细细描摹他的容颜,祂知道妻子有秘密,但祂不介意。
祂不会过问为何星临在死去不知道多少个琥珀纪之后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人的视野中,也不会问星临为何会和「欢愉」在一起。
寰宇之大,无奇不有。
只要星临他还活着,还活着就很好了。
等祂去杀死阿哈,就像以前杀死机械兵和虫群那样,再将星临接回故土,到时候,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祂开始盘算自己手下有多少资产才能给小妻子更好的生活,这不算不得了,一算吓一跳。
……这么多年来祂居然没有积累起来的财富,为什么?
毁灭星神在这一刻疑惑达到了巅峰。
星临给祂上好了药,又用绷带包扎好,见祂开始皱眉沉思,自己将东西收回纳物柜,面对面坐到祂身前,抬手摸了摸祂紧蹙的眉,“怎么了?”
纳努克当然不会说出自己没有多少资产这种话让妻子平白担忧,祂平复了心绪,握住星临的手,“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千年万年的孤独,在再次见到星临的那一刻,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星临挠了挠祂的手心,弯弯眼睛,笑容如云开见月明,“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呀。”
纳努克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风轻轻抓了一下,有些痒,这种微妙的让人感到高兴的情绪祂已经多少年不曾感受过了?
不记得了。
在妻子死于人工智能掀起的反叛战争,祂陷入混沌的那段时间里。
祂总坐在属于他们的已经破败的飞船房子顶上,裹挟着沙尘的风吹过,祂会陷入恍惚,好像回到了妻子还在的时候。
但等祂清醒过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大梦一阙。
手中抓住的流沙就算握紧也会从指缝滑落,就和祂抓不住生命力不断流逝的妻子一样,祂什么也做不到。
想到这里,祂下意识张开手掌,然后碰到了妻子伸过来的手。
是鲜活的,活着的妻子。
真好。
祂用宽大粗糙的手掌笼罩住妻子细嫩白皙的手,沉默着。
要给星临提供更好的生活,就需要很多资产,很多很多。
纳努克偏着头,也不知道自己手下绝灭大君有多少资产,实在不行到时候征用一下吧。
或者去星际和平公司看看?
克里珀应该不会很介意自己拿取资产的行为,祂的思绪又默默飞远。
“怎么了?”星临被祂拉住,换了只手将散落的抱枕捡起来放好,“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你要和焚风一起离开吗?”星临站着,然后低头,望进祂深邃的眼,嘴角勾起笑,“还是说——”
“你要在这里留宿?”
纳努克非常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看着妻子无比认真地点了一下头,“……我想留下来。”
祂不想那样快离去,祂想多陪伴一会儿星临,祂……也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
星临弯弯眼睛,拉住祂的手往房间里走,“那我们快点洗漱睡觉吧?”
他打了个哈欠,声音低下去,带着浓厚的困倦,“好困。”
今天他的体力消耗有些严重,被阿哈拉着去游乐场玩了一大圈,听演唱会的时候心绪起伏也很大,又经历了阿哈和纳努克打架这件事情,他身心疲倦,只想好好睡一觉,清醒过来再去想其他事情。
纳努克顺着他的力道起身,亦步亦趋跟着他进了卧室。
扑面而来的「欢愉」的气息让纳努克不自然地握紧了拳,祂的气息没忍住变得有一瞬间的暴虐,但很快,祂在星临回头的瞬间收回了外泄的气息。
星临手中拿着睡衣对着纳努克比划了一下,变的有些苦恼,家里没有纳努克能穿的衣服。
纳努克沉默着,身上瞬间换了一件睡衣。
星临眨眨眼,这些人来他这里休息还自带睡衣的?
阿哈也是,不过相对于阿哈骚包的睡衣,纳努克的就要正经许多,灰蓝色的棉柔面料,抱起来很舒服。
星临在洗漱完躺在床上被纳努克拢进怀里后这样想。
纳努克像很多年前那样,像还在破败飞船屋子里那样,像无数个日夜安抚妻子那样,将星临抱在怀中,轻抚着他的背。
“……睡吧,有我在。”纳努克小心翼翼的在星临的眉间印下一个吻,一个不掺杂任何情欲的吻。
星临闭上眼睛,闻着纳努克身上混杂着硝石气息的茉莉香,慢慢沉入梦乡。
星神不需要睡觉,纳努克抱着星临一动不动,目光灼热地看着星临,祂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想,眼里也只看的见星临。
良久,祂才呼出一口气,伸手替星临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发丝,将那些发丝拨开,露出星临那张漂亮清冷的脸,他睡着的时候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好像睡的并不安稳,纳努克又安抚着轻拍他的背。
很快,星临的呼吸又变的绵长平稳,纳努克这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黑夜过半,月亮和星星都被云笼罩,看不太清楚了。
祂才又在星临的眉心印下一个吻,带着「毁灭」气息的吻慢慢侵蚀着其他人留下来的印记,过不了多久,那些杂乱的气息将会全部散去。
然后,祂像是拥住一片珍贵的容易散去的月光,慢慢阖上了眼。
星临知道自己深陷梦中,四周的黑雾如潮水般齐齐涌来,将他包裹着。
无孔不入,由浅及深。
幽寂的空间只能听到让人面红耳赤的抽泣和轻喘。
纤细皓白的腕被滑腻腻的尾巴紧紧缠绕,挣扎间染上了红痕。
吻痕如点点红梅,从脖颈、锁骨、前胸到小腹。
那双漂亮的眼里盛着泪,通透的仿佛一望到底。
他被迫承受着狂风急雨般的入侵,泪水从眼角溢出,滚落在地板上。
啪嗒——
画面一转,星临出现在喜堂上,他的眼前是一大片暗红。
艳丽的红,灼目的红,那些红色好像有生命力一般,流淌着,飘动着。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纱幔帐随风飘动,喜乐缥缈,锣鼓声、唢呐声吹吹打打顺着风送进耳里。
他的手里抓着一截红绸,手心里全是汗,那是紧张的表现。
红绸的另一边也被人牵着,他的头上盖着红盖头,只能透过那片朦胧的血色看到高堂上端坐的师长,周围的亲朋……和红绸那头的「丈夫」。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耳边是宾客们欢呼的声音,让星临不自觉的心脏一缩。
这个场景很眼熟,眼熟到让星临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说出接下来的流程。
礼官唱着诡异的贺词,黄昏的日光暗淡,周遭的所有声音全部变成嘈杂的声响。
“正月十八者,宜出殡婚嫁祭祀也,娘家出殡,与郎婚嫁,情人祭祀——”
星临其实什么也没听清楚,他头有些发晕,这里的空气稀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好在流程已经接近尾声。
随着那声高呼的“送入洞房”,星临被人拦腰抱起,一路到了婚房。
盖头被掀起,岚那张淡漠俊美的脸就倒映在星临眼底,或许是新婚,或许是终于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妻子,高大沉稳的青年眼角眉梢都带着些笑意。
但星临却推开他一点,扶着床,平复着呼吸,咳喘起来。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糟糕透了。
岚连忙将星临扶住,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喂下去。
然后轻拍着星临的背,为他顺气。
蓝白和白金色的发纠缠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星临死死抓着岚的手腕,心脏阵痛,呼吸急促,最后呕出一口血。
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滚落,染湿了有些泛白的柔软的脸颊和捧着脸的有些粗糙的手。
岚的满心欢喜也跟着变的沉重,他抱着星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帮妻子擦掉渗出的细汗。
最后还是叫了时刻待命的府医过来,府中的宾客散去,喜事差点变丧事。
医士进进出出,岚站在床边看着星临痛苦的面容,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他面沉如水,身姿挺拔,只有背在身后颤抖的手泄露出他的不平静。
一场好好的新婚,被星临突如其来的发病打断,要说遗憾,也是有的,但是……
没什么比星临的身体状况更重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喜烛已经燃尽,天际翻了白。
星临总算脱离危险,他面色憔悴,细白伶仃的腕被岚轻握住,还未脱下的喜服红艳艳,更衬得他单薄。
星临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抹掉岚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别哭啊……咳咳……哭的好丑。”
岚连忙背过身去将泪水擦干,然后转过身对又一瞬不瞬盯着星临看,他眼里含着苦涩,却还是不想让星临心里有负担。
他只是问,“小厨房煮着鱼汤,还做了你喜欢的肉桂香排盖饭,要用一些吗?”
星临没什么胃口,但看着岚疲惫的样子,就点点头,“我们一起吃。”
最后他只用了一点,剩下的全部被岚吃掉。
光影绰绰,清晨的日光还不算太刺眼,星临又被抱着躺回柔软的绸被中,眼神有些发虚。
“……宝宝。”
青年的声音有些低沉,又有些虚无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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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努克看着睡的不安稳的星临有些苦恼,以前还在亚德丽芬的时候,星临就总是做噩梦,纳努克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星临睁开眼,对上祂看过来的视线,坐起身揉了揉发懵的头。
好像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纳努克伸手将他从被窝中掏出来,洗漱完两人一起做了一顿早餐。
很遗憾,纳努克并不如阿哈所想象的那样不会做饭,相反,祂的手艺还不错。
然后得到了星临的夸赞。
“好吃!”星临再次吃到味道熟悉的食物非常高兴,“纳努克做的早餐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宝宝喜欢就好。”祂好像并没有星神情爱断绝的淡漠,似乎这就是一个和在亚德丽芬一样很平常的早晨。
吃完饭后祂就会如很多次那样,等和妻子交换一个亲吻,然后出去狩猎和清除周围的威胁。
再之后……
祂的思绪被打断了,一个柔软的亲吻印在祂的唇边,就像往常一样。
妻子笑意盈盈地看着祂,“你在想什么?”
纳努克不言,只是耳根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