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八点多,金莉莉还没有来,也没有回电,张晨又扣了她一次,还是没有回音,张晨想了想,干脆关上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他去停车场骑了摩托,往金融花园过去。
到了金融花园的大门口,张晨没有进去,而是把摩托停在了马路的对面,坐到了车座上等。
张晨不想上楼,不知道为什么,张晨不喜欢在他们公司有人的时候去金莉莉公司,他觉得那样自己会给人一种很小气的感觉,别人会不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以为自己是对金莉莉不放心,需要盯着她。
我张晨是小气的人吗?我张晨需要一天到晚盯着自己的女朋友吗?有没有搞错,从小到大,从来可都是女同学在给我献殷勤,包括金莉莉,当初也是她穷追猛打追的自己好不好?
张晨拿出腰里的BB机看看,要是在他来的时候,金莉莉过去了,找不到他,金莉莉会扣他的。
BB机上有一条新信息,张晨赶紧打开,却是刘立杆的:“你们他妈的去哪里了?我回去了。”
张晨叹了口气,心里有些焦急,很想上楼去看看,这焦急一半是想金莉莉,还有一半,是想献宝,告诉她,从今天开始,我们每个周末都住望海楼,你不用看到那老妖婆了,张晨一直没告诉金莉莉这件事,就是想今天给她一个惊喜。
张晨竭力控制着自己想冲上楼去的冲动,他掏出烟,抽了起来。
远远地瞥见有保安从值班岗亭出来,四下张望一下,又走回去,好像就是“野猪的车辆”,张晨赶紧把头扭了过去。
张晨一支接着一支烟抽着,一包烟都抽完了,张晨从摩托车的储物箱里又拿出一包,拆开,点上,眼巴巴地看着出来的道闸那里,金莉莉却始终没有出现。
张晨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再看看BB机,还是没有动静。
“野猪的车辆”从岗亭出来,朝这边看看,张晨别过了头去,“野猪的车辆”走了过来,走到近前,叫道:“果然看着面熟,还真是你。”
张晨躲无可躲,只能掏出香烟,请对方抽。
“野猪的车辆”点上烟,和张晨并排站着,两个人都看着道闸那里。
“又来接女朋友?”“野猪的车辆”问道。
张晨“嗯”了一声,他不想过多谈论等女朋友的事,把话题岔开:“你过完年,什么时候回岛的?”
“没有回去。”“野猪的车辆”说,“春节有加倍的工资,还有两百块红包,回去干什么,多可惜。”
张晨点了点头。
“九点多了,你不上去看看?我今天都没看到你女朋友他们公司的车进出。”“野猪的车辆”和张晨说。
“你几点上的班?”
“七点。”
七点到现在没看到进出,那金莉莉还在公司里?在公司怎么自己扣她那么多次,她都没有回应?
张晨觉得焦躁起来,“野猪的车辆”和张晨说:“上去看看吧,车停这里,我给你看着。”
张晨上了楼,到了金莉莉他们公司门口,敲了敲门,门里面没有动静,张晨隔了一会,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动静,张晨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里面静悄悄的。
张晨正想再敲,腰里的BB机响了,张晨拿起来一看,是金莉莉发来的:
“亲爱的,今天公司有事走不开,不过来了。”
张晨在走廊里呆呆地站着,边上公司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女孩子“啊”地一声惊呼,她被站在走廊里的张晨吓到了,张晨赶紧离开了那里。
张晨进了电梯,那个女孩也跟过来,张晨走进电梯,她却没有跟着走进电梯,站在电梯外,看着张晨,电梯门就要合拢的时候,张晨赶紧按了一下开门键,问她:“下不下?”
女孩犹豫了一下,脸涨得绯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妈逼。”张晨轻骂了一句,猛地拍了一下关门键。
“怎么了,没有人?”“野猪的车辆”问道,“我就说没看到他们的车回来。”
张晨摇了摇头,“野猪的车辆”和他说:“那一定是去应酬了,今天周末,这里的人一大半都去应酬了,要到天快亮才回来。”
张晨不响。
“野猪的车辆”奇怪地问:“怎么,你女朋友没告诉过你?”
张晨笑了一下,他说:“是去应酬了,她发过我信息,我自己忘了,到了楼上才想起来。”
张晨把口袋里的大半包烟塞给了“野猪的车辆”,跨上摩托走了。
张晨到了国贸路和龙昆北路的路口,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心里一派的茫然。
他加了油门,左转上了龙昆北路,逆行朝滨海大道方向驶去,一路上不停地有人骂着“倒丁”和“傻逼”。
到了三岔路口,是红灯,张晨加大油门从车流中穿过,左转拐上了滨海大道,有人摇下车窗,冲他骂着:“我操你妈!”
张晨右手把着车把,左手竖着一个中指,伸了出去,风刮着他的手臂猎猎的,他觉得自己的手指,就像一面风中的旗帜,倔强地飘扬。
张晨不断地加着油门,摩托车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嘶着朝前飞驰,张晨很快就过了秀英码头,再往前走,路上没有车,也没有路灯,车灯里的路面还是新的,道路两边也没有树和房子,一片的荒凉。
张晨觉得自己就像一枚锃亮的钉子,刺进了周遭这无边的黑暗里,越刺越深,深到他自己都无法自拔。
一直过了假日海滩,前面的道路中断了,道路中间,先是竖着一块禁行的标志,张晨赶紧减速,身子擦着那块木牌过去,再十几米,整条路都拦着黄白相间的路障,张晨差点撞到路障上。
张晨下了车,一身的冷汗,他把车灯关了,那枚锃亮的钉子消失了,他站在那里,和无边的黑夜融化在了一起。
张晨转身朝向道路的右边,不远处就是大海,能听到细细的海浪被夜风裹挟,缱绻而至,张晨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嘶声力竭地大喊:
“我——操——你——妈——!”
声音在黑暗中传出去很远,他觉得自己可能把整个岛和琼州海峡都骂醒了。
……
刘立杆关着灯,开着门,躺在床上发呆。
张晨搬走后,他睡到了张晨的那张床上,自己原来的钢丝床,堆满了杂物。
他听到外面有窸窣的声响,正觉得奇怪,无论是雯雯、倩倩还是建强和佳佳,都不可能这么早回来,而且他们回来,都是成双的,在楼梯上就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义林和义林妈早睡了,即使没睡,他们也不会上楼。
刘立杆心想,大概是哪里的野猫吧,却看到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门前,刘立杆吓了一跳,腾地坐了起来,一弯腰,顺手抓过放在床头地上的热水壶,大声叫道:“谁?”
来人拉了门边的开关,刘立杆吁了口气,骂道:“妈逼,我还以为是贼,差点一热水壶扔过来。”
张晨站在门口,一脸的落寞,刘立杆赶紧走过去,把张晨拨开,走到门外,看了看走廊里却没有人。
“金莉莉呢?”刘立杆问。
张晨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刘立杆回身看看张晨脸色不对,问道:“怎么,吵架了?”
张晨摇了摇头:“吵屁架,人都没看到。”
“啊。”刘立杆吃了一惊,问道:“没来?”
“说是公司有事,今天不来了,妈逼,害我到现在,晚饭都没有吃。”
张晨不好意思和刘立杆说自己去了金融花园,还去他们楼上敲了门,更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刚就像一个疯子,一直把滨海大道骑到了头,还差一点撞到路障上。
刘立杆说:“那走吧,还是空心菜。”
两个人下楼,刘立杆看到院门关着,奇怪了:“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张晨说。
刘立杆打开院门,看到张晨的摩托车停在门口,就让张晨把车推进来,然后两个人关了院门走了。
还没有走到那条小街,张晨就听到那个鬼在嚎着:“今夜你会不会来,你的爱还在不在,假使失去你谁要未来,谁愿芳心离开……”
“妈逼,真应景啊。”张晨在心里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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