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第一天开门,不会有什么生意,一般客户,都要过了十五才出来进货,张晨八点多钟起来,和小昭说,你今天就在家里好了,反正店里有小莉。
“你去哪里?”小昭问。
“我去市场找下阿勇,他是本地人,我让他托朋友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店面。”张晨和小昭说。
小昭知道,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开他那个什么旗舰店了,开个零售店小昭不反对,店开起来,总是能做一点生意,他们原来在市场里,零售就做得不错。
即使没有生意,大不了再把店转给别人好了,就是亏,应该也亏不了多少,但要是不让张晨去试试,他心里肯定是不甘的,何况他那个计划,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毛病,静悄悄的革命,反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嘛,那你就走一步。
张晨到了阿勇那里,把事情和他说了,阿勇一口答应,他说,我马上电话都打出去,让他们都去问,你有什么要求?
张晨说,面积最好在一百平米以上,位置要求是在闹市区,卖衣服,总不能去弄堂里。
有数有数。阿勇说。
张晨回到了摊位里,看到贺红梅从外面优哉游哉进来,张晨问:“你这么早就要发货了?”
贺红梅摇摇头说:“还早呢,我是来碰你们啊,你们要不在这里,我就去厂里了。”
“什么事?”
贺红梅睁大了眼睛:“什么事?那么多事在那里,你问我什么事?你那个协议怎么样了,有没有和其他的客户沟通?”
“再说。”
“什么再说?”
“这事再说啊。”张晨笑道,这不是要静悄悄地革命了吗,那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默默努力。
贺红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昨晚还说得热火朝天的事,今天怎么就变成“再说”了,这“再说”是说什么说?
“你没事吧?”贺红梅问。
“没事啊,我有什么事?”张晨嬉笑着。
贺红梅恼了,骂道:“对,我看你是没事,你是有病!”
贺红梅骂完就站起来,气冲冲地走了,小莉不知道内中详情,她被搞得莫名其妙,看着贺红梅的背影,问张晨:“她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不会是失恋了吧?”
“你看她和谁谈恋爱了?”
“是啊,天天泡在厂里,也没看到带什么人来,不会是和厂里什么人谈恋爱吧?”
张晨哈哈大笑,小莉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市场里空空荡荡的,张晨站起来,他决定去四季青面料市场蔡金祥那里看看。
贺红梅气冲冲地从市场出去,开车就去了三堡,开到小昭他们家楼下,院门关着,贺红梅按了两下喇叭,小昭抱着张向北出来,看到贺红梅,就朝下面叫着:
“小峰,帮我开下门。”
房东大哥的儿子,走过去把院门打开,贺红梅走进来,说了声谢谢,就上楼去。
小昭站在走廊上等贺红梅,贺红梅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我师父他什么毛病?”
小昭吓了一跳,连忙问:“你师父怎么你了?”
“我前面在摊位里,问他协议的事,哼,他说再说,什么再说,昨天不是还说得好好的,他什么意思,什么毛病?”
小昭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他在革命。”
“什么?”
“他在革命,他要静悄悄地革命。”
“说啥子嘛!”贺红梅急得连四川话都跑出来了。
小昭让她坐,然后把昨天晚上,也不是昨天晚上,是今天凌晨张晨和她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和贺红梅说了,贺红梅听了,骂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出来听啊,还再说再说,哼!
小昭说:“他大概就是想,把店开出来,再给你们看,那句话怎么说的,事实胜于雄辩,他大概就想这样。”
“姐,他糊涂,你也糊涂,他这样想是对的,对的事,为什么不拿出来说,你们不知道做服装的,现在耽误十天,就是耽误了一个季节,耽误一个季节,要少赚多少钱?”
贺红梅站了起来说:“不行,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小昭问。
“回重庆,我今天就要回重庆,开店这事太大,一定要我回去,当面才能说服我家里人,我不管其他地方开不开,也不管你们开不开,我们重庆,一定要这么做。”贺红梅叫道。
“好好,那你快走。”小昭叫道。
“给我抱抱。”
贺红梅指了指张向北,小昭把张向北交给了她,张向北看到贺红梅就笑了起来,贺红梅说,真可爱,姐,要么让我带去重庆算了。
“你敢!”小昭骂道。
贺红梅嘻嘻笑着,她亲了亲张向北,把他还给了小昭,风风火火地下楼去。
张晨从蔡金祥那里回来,走进摊位,看到贺红梅坐在哪里,贺红梅看到他进来,一拍桌子骂道:“你为什么这么看不起人?”
张晨奇道:“我怎么看不起人了?”
“你是不是以为天下就你聪明,其他人都是笨蛋?”
张晨被贺红梅骂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
“小昭姐都和我说了。”贺红梅咬着嘴唇,眼眶都红了。
张晨明白了。
“明明是件好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和我说再说再说,你就是在敷衍人,说,你不是看不起人是什么?你说?”
张晨赶紧说:“还真不是,我是觉得,这样要求总代理的话,总代理的投资太大,怕你们接受不了,好吧,也是我自己觉得开不了这个口,我就想,我自己把杭城的旗舰店先开起来,让你们看看,也有信心。”
听张晨这么说,贺红梅脸色总算是和缓了,她说:
“你是不是傻,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账谁不会算,你这个本来就是一个区域一个总代理,你还要全国一盘棋啊?能想进去的,可以接受的先做,想不通的还是按原来办法做,给他们时间慢慢想,不就可以了?”
“对对,你批评得对。”张晨赶紧说,他觉得贺红梅说的,还真是有道理。
“还有,你都没和别人沟通,你怎么就知道别人不能接受了?你也太武断了吧?沟通一下有什么问题吗,就是沟通不成,人家连生意也不和你做了?”贺红梅继续骂道。
“对对,你说的对。”张晨不停地点头。
“把所有打包客的电话都打一遍,把事情和他们说了,你要是能再说服一个,你就成功了。”
“再说服一个,什么意思?”
“我已经买好下午三点多钟回重庆的机票了,我会说服我家人的,有种就来比一比,看是你杭城的店先开出来,还是我们重庆先开出来。”
张晨兴奋地叫道:“真的?”
“当然,要是我们先开出来,我们就是‘半亩田’的旗舰店,你们杭城,是孙子店,龟儿子店。”
张晨笑道:“那要是我们杭城先开出来呢?”
贺红梅嘻嘻笑着:“那我们就是‘半亩田’的重庆总店啊。”
临走的时候,贺红梅又和张晨交待,别忘了打电话,每一个都打,把道理和他们说清楚。
张晨说好。
“你想过没有,不管是在哪里,全国只要有一两家店开起来,就都能起示范作用,其他的地方会跟上来,不光光是你杭城开起来才算。”贺红梅说,“杭城你们是自己在开,要是我们总代理开成功了,比你们自己开的店,更有说服力。”
“好吧,这次又是你是我师父了。”张晨诚恳地说。
贺红梅走后,过了一会,阿勇走了过来,和张晨说,有一个地方,在延安路,就是浙江医科大学往武林广场过去这里,有一幢楼,是一鸣食品厂的门市部,我朋友他老头儿是食品厂的厂长。
“那地方有多大?”张晨问。
“两层楼,房子毛旧嘞。”阿勇说。
“旧不要紧,我原来是做装修的,干这个在行,多大?”
“一层有毛三百平方。”
“那可以啊,多少钱一年?”
“这种破房子,租租么肯定不贵的,不过,他们好像不太想租,说是想卖,我朋友让他老头儿去和其他几个人商量了,那个破厂,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他们就想卖了发工资。”
“租金不是也可以发工资?”
“租金又没几块钱,就怕一年租金,发一两个月工资就没有了,卖了么总可以撑个一两年。”
阿勇正说着,他摊位里的电话响了,他赶紧跑回去接电话,接完电话回来和张晨说,就是他朋友打电话过来,说是几个厂领导商量了,还是不肯租,说租掉门市部里几个人还要安排,太麻烦,还是想卖。
“卖多少钱?”张晨问。
阿勇摇了摇头说,没问,那种破房子,你去买他干嘛。
“能不能去看看?”
阿勇说,看看总没有问题的,我让我朋友去那里等我们?
张晨说好。
他们到了那个一鸣食品厂的门市部,这地方正好是在延安路的中间,离浙江医科大学不远,应该说是延安路最冷清的地方。
延安路是热两头,一头靠近解放路,有解百、香港服装店和工联大厦,是杭城最热闹的地方,另外一头通武林广场,有国际大厦、杭城大厦和环北小商品市场,又是杭城另外一个热闹的场所,到了中间,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这个门市部的门前还有一排的花坛,把它和延安路隔了开来,房子和红旗旅馆差不多,应该也是解放前的建筑。
张晨和阿勇两个正在外面看,阿勇的朋友骑着自行车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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