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要从废品收购站里分辨出夏添火的气味,其实颇不容易。
毕竟这地方,各种气味实在是太杂太多了,再加上向坤本身也只见过夏添火一次,对他身上的气味特性掌握也有限。
不过靠近院门附近的一堆生活垃圾里,有一股属于夏添火的比较强烈的味道,所以向坤一对这个院子进行气味检索,就找到了目标。
虽然用气味和声音进行了一番探索,知道夏添火此时并不在这废品收购站里,但向坤还是决定要做进一步的探查。
他并没有采取投放“超联物”、“情注物”等方式进行“超感状态”的探查,而是脱了鞋子后,直接翻墙进了的院子。
倒不是向坤突然要开无双,直接莽进去,而是他已经知道里面有几个人,都在什么位置,是什么状态,有自信能够不被他们发现。
向坤并没有猫着腰、弓着身,或是小心翼翼的模样,而是直接大大方方地穿过外围打包堆垒起来的纸片、塑料、废铁,去院门处看了一眼那边的生活垃圾,确定了沾有夏添火味道的物品是一块揉成一团的破布后,便回身向里面的屋子走去,看起来就像是这边的主人,或是上门拜访一样。
在向坤走进屋内两秒钟后,一个矮壮黝黑的年轻人一边拉着裤子拉链,一边从屋子边上的厕所里走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向屋门走去。
而此时的向坤,已经不慌不忙地进入了客厅,在客厅中两个正拿着手柄、用一台PS2对着破旧电视玩实况5的男人背后站了一秒钟,在屋里再一次快速而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各种气味信息后,走向一间房门虚掩的房间。
他虽然知道里面没有人,却没有直接把门往里推开,而是先按住门边,向门轴的方向发力,再慢慢把门推开一点——因为他知道这门已经很久,直接推开,门轴会发出呻吟声。
当向坤无声无息地闪进那房间,又将门掩好的一刻,那去厕所的矮壮年轻人正好走进客厅,直接往两名在玩游戏的同伴身后的破沙发躺了下去,继续睡觉。
客厅里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大汉刚刚就那么无声无息却又堂而皇之地进了屋子。
而在房间中的向坤,虽然没有开灯,却已经通过微光夜视视觉模式对房间进行仔细地检查——从气味判断,他基本可以确定,夏添火之前就是被关在这个房间中,被绑在其中一张靠背椅上。
对现在的向坤来说,在感官能力和自身运动能力有着绝对碾压级的优势情况下,在这废品收购站内三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完全可以做到视觉盲点式的“隐身”。
这时候的向坤,就像在玩一个以“废品收购站”为地图的实时2D游戏,其他玩家的视野又小又窄,活动还慢,而他却是居高临下窥探整个地图,不仅开了全视野,还能看到其他玩家的视野范围,直接提前预判其他玩家的行动趋势,自己控制的角色移动速度又是其他玩家的好几倍,要在地图里安全活动、不被发现,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前提是房子里的人不多,如果有十几二十个人,且都是清醒的话,那他想要这么直接堂而皇之地“潜入”,还是很难的。
向坤根据房间里的各种细节判断,推测出之前夏添火在房间中的情况,并且从气味消散的程度,按过往经验,综合环境推测,他被带离这里,应该已经超过十个小时。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绑匪给老夏打完要求准备赎金的电话后,夏添火就被转移走了。
房间里的结构非常简单,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向坤随手从口袋掏出一枚硬币一抛,那硬币翻滚着落地后,却并没接触地面,没发出声响,打横着悬停,然后从门下的缝隙钻了出去,悄无声息地经过客厅,再穿过大门,往院子里的那些堆垒着的回收金属垃圾而去。
不一会,院子里发出一阵哐啷噼啦的声音,把屋里的三人都吓了一跳,不仅是两个在玩游戏的,就连躺在沙发上睡觉的都被惊得跳起来。
不过向坤通过房间的门缝观察到三人的反应,却是有点耐人寻味,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出去检查情况,而是有些忐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过了十几秒后,才从客厅角落拿了斧子、铁棍等器物,小心翼翼地结伴往外而去。
三人走出去后,向坤也从那房间中走出来,他看似闲适随意,实则非常快速和效率地搜寻了一遍包括客厅和其他房间在内的区域,甚至快速而无声地打开了几个抽屉、柜子进行检查。
虽然他即便在屋外也能依靠气味将屋里的情况和物品判断得七七八八,对屋里的生物更是了如指掌,但有些信息是光靠气味和声音没法掌握的,比如记录在纸上的信息,比如一些代表特殊功能的实物等。
但遗憾的是,简单的搜索之下,向坤并没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有可能绑匪在转移的时候,把相关的东西都带走或处理掉了。
这样的话,主要的线索便存在于这三个还留在这的人身上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对绑架案的信息知道多少,参与到什么程度,知不知道夏添火现在被转移到了哪去。
感觉到了在外检查情况的三人往回走后,向坤又好整以暇地走回了之前那房间里,将门缓缓掩上。
废品收购站的三人拿着各种“武器”出门后,发现刚刚的异响是一堆本来摞得很好、很稳的回收废铁倒了。
他们稍微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异常,当然,也没有打算把废铁再摞好。
不过当他们准备回屋的时候,又从废铁里传来异响,于是又过来检查了一番,花了不少时间,自然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但他们原本的忐忑倒也消减了许多,因为很明显这不可能是人为,肯定是有耗子或野猫之类,之前收购站逮到过不少,所以并未在意,直接返身回去。
一边走回屋,那身材矮壮、肤色黝黑、之前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男子忍不住对两名同伴问道:“我听我表哥他们说,今天街上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了,逵哥那单生意搞砸了,会不会让人查到这里来?真让大老板的人查过来,我们会死的很惨的……”
他的普通话同样口音非常重,但却并不是桂海口音,而很明显是缅人所特有的口音。
之前在玩游戏、脖子上戴着个佛像玉坠的男人皱眉道:“我们都还留在这,你怕个毛呐!不过我警告你,别他妈在外面乱说,包括对你那些狗屁亲戚,不然你会死的更惨。”
这人的口音就是明显的桂海腔了,不过明显也不是老夏录下的通话录音里那个绑匪的声音。
回屋后,两个玩游戏的却不让那矮壮男人睡沙发了,直接踹他一脚让他自己去房间里睡。
当然,那房间并不是向坤现在所藏的这间,这间里并没有床。
而向坤也知道为什么那矮壮缅人不愿意去房间睡,赖在客厅蹭沙发——他刚刚也看过其他几个房间,有个房间有好几张床,但要么没有床垫且床板都有断的,要么就是跟个烂豆腐似的破床垫,睡上去估计不小心就能被弹簧扎到,且异味严重,明显没怎么打扫,加上没空调没风扇,热得要死,怕是在客厅打地铺都更舒服。
于是那矮壮缅人涎着脸求了几句,但被带玉坠的男人斥骂了两句,还是只能拉着一个破旧的躺椅,到院子里睡了。
不过矮壮缅人在院子里躺下后,向坤却是听到他嘴里不停小声嘀咕着一些缅语,虽然听不懂内容,但想来也能猜到是一些“问候语”。
屋里的两人虽然重新拿起了手柄,但注意力也都没在游戏上了,而是低声地交谈起来——这也是玉坠男把缅人赶出去的原因。
“其实吞钦说的……我也有点担心,逵哥这次本来以为是要跟着吴伦大佬做大生意,结果搞砸了,‘货’没弄到手直接当场挂掉了,大佬估计也很不满,这会那边大老板死了儿子狂暴中,缅国官方肯定会下力气查,找到这地方……恐怕是迟早的事。”玉坠男有些担心地和同伴说道。
同伴是个留着三七分长发的男人,说话同样也是桂海口音,显然和玉坠男是同乡:“不会吧……他们昨晚回来的路线都是逵哥仔细规划过的,警方应该没那么容易查到吧,车都已经拆掉了,查也查不到这来。再说……吴伦大佬既然让逵哥去绑腾里,那肯定是和他老爹不对付吧,虽然没绑成,但死了……可以当撕票了嘛,也是给大佬出气,大佬不会过河拆桥吧?”
“屁啊!你是不是傻!吴伦大佬让逵哥绑腾里,又不是私人恩怨,是要强逼大老板在大赌场的项目上和他合作啊!现在大老板儿子直接被弄死了,你说结果会怎么样?我估摸着现在吴伦没有马上把逵哥卖了,是因为这事本身和他也脱不了干系,一样会被大老板迁怒,所以还在犹豫……但等到情况严重起来,那就不好说了。”玉坠男很是担忧地说道,“你以为逵哥为什么突然临时改变主意要把那傻大个绑回来,找夏家要钱?摆明了他妈的是在筹钱准备跑路啊!”
长发男听得愣了半晌,显然是被同伴说的理给说服了,怔怔道:“那怎么办?逵哥是打算带咱们跑回国内?”
玉坠男叹气:“你是真的傻了……国内现在是什么环境?国内的警察是什么手段?找死吗?具体会去哪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不可能回国内的。我怀疑逵哥也还没有考虑好去处,所以只是让夏家的人准备钱,没说要怎么交赎金。现在我们要考虑的不是那些,而是我们俩……我们自己。”
“你是说……逵哥会把咱们撇下不管,自己跑?”长发男紧张道。
“主动撇下咱们倒不至于,我是担心事情紧急的时候,他们顾不上咱们,毕竟……毕竟他们现在在海上,很难说会遇到什么事。”玉坠男摇头道。
不过两人讨论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到了凌晨一点左右,便一人占个沙发,躺倒睡觉。
向坤通过感知判断,确认两人都已睡着后,从房间里无声走了出来,直接到那玉坠男身边,将一张老夏建立过联系的黑圈涂鸦放到他睡的沙发底下,然后重新回到房间里。
如果现在是白天的话,因为时间紧,任务急,为了尽快救出夏添火并赶在饮血期前回去,向坤说不定要直接蒙着脸来肉体拷问了。
但既然现在是晚上,这些人也肯定要睡觉,那向坤自然还是选择更有效率、更加直接、更加隐蔽的“灵魂拷问”——用老夏的“梦中梦”进行探索。
通过之前三人的聊天,向坤已经得出判断,玉坠男在废品收购站三人中是对绑架案情况了解最多、自我思考也最多的,并且他的决定也有对其他两人最强的影响力。
所以在短时间内只能对一个人进行“梦中梦”影响的时候,向坤自然是选择了他。
之前向坤就已经在那房间内,通过手机和此时在刺桐跟三叔、三婶、警方在一起的老夏进行了沟通,让她晚上找机会尽早休息,并且把他了解到的情况快速而简单地跟进行了介绍,和老夏对“梦中梦”的策略进行了简单沟通。
每次这种“梦中梦”,向坤和老夏就像要拍个针对人物的“纪录片”一样,都要提前研究一下方案,既要研究怎么通过策略引导“被访者”表现真实自我、隐藏记忆、潜意识真实认知,一边又考虑用什么样的方法反过来影响“被访者”,让他醒来后做出他们需要的行为。
这个过程中,老夏就像是导演和编剧,而向坤则包圆了包括灯光摄影后期特效在内的所有活计。
在通过发微信没有得到回复来确认老夏已经睡了后,向坤开始感应老夏身边的“情注物”,进入梦境。
而后便是老夏的在梦中清醒,熟练地按着事先的计划,通过玉坠男沙发下的黑圈涂鸦进入了“梦中梦”,开始“安排”。
在精神科医生、心理咨询师、梦中梦操控师、梦中梦催眠师老夏的熟练操作下,向坤通过玉坠男的回忆和“坦诚”,知道了夏添火被绑架的事件部分前因后果——至少是以玉坠男的角度所知的真相。
孟塔米拉本地的一位缅国大佬吴伦,想跟缅国一位大老板、新兴资本家合作,共同合作一个得到缅国官方赌牌的超大赌场。
但那大老板并不打算和吴伦合作,于是吴伦找到了在国内犯了事而逃到孟塔米拉干些非法买卖的逵哥团伙,让他们去绑架大老板的儿子腾里,以此为要挟,给大老板一些“颜色”,让大老板识相,知道合作才是“双赢”。
没想到的是,逵哥干活的时候,腾里却出了意外,直接当场死亡了。
逵哥可能也意识到接下来会有大麻烦,在手下的提醒下,知道当时在副驾被安全气囊弹晕乎的夏添火是国内来的“有钱人家公子”后,便把他给绑了。
绑完人后,逵哥还亲自带人出去调查了一下夏添火的来头,这才有了后来让夏添火打电话回家索要五百万美元赎金的事。
按照玉坠男的理解,逵哥绑夏添火就是在做要跑路的打算,想着筹跑路费了。
而今天凌晨,在打完电话后,逵哥就带人把夏添火转移到海上去了——这其实本来也是既定计划,只是原来的目标已经挂了。
原来的计划中,玉坠男和长发男留在这边,是作为逵哥和陆上的联络点和信息点用。
在知道了具体的情况后,老夏便按着计划和实际得到的信息,在“梦中梦”内对玉坠男进行了引导,加强了他对逵哥马上要跑路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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