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猛地抬头看她。
“姐姐,你吃个汤饼还能吃醉了不成?我哪有那么厉害能做账房。”
“有什么不能的,就是算钱管帐,仔细些将银钱往来记好、贴单盖章,月底再打总盘算、、、、、而已。”
云溪笑了。
“姐姐,你光是说就要说一大串子,这岂能简单的活儿,我没你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你信我,我却是怕给你弄出乱子来。”
柳云清却越想越觉得靠谱,打定主意叫云溪来。
“这有什么,万事有我给你兜着,账房紧要,叫谁做都没你来让我放心。”
见姐姐并非玩笑,云溪也正色起来。
“那我想想,回去也问问阿娘的意思,就是真过来也得叫原来的账房细细教我两日。”
“这是自然!”
柳家的小娘子们没一个拖沓的性子,待给姐姐干完活柳云溪就提着食盒回了。
一来一回不过几刻钟的功夫,她就给了姐姐准话。
“姐姐容我三天,且看成不成的,若是成那我就是你店里的伙计,你莫将我看做你妹妹,该骂骂该训训,我也领一份工钱,省得我一来叫伙计们分不清主次。”
二妹妹才十三,身量还未长起来,脸上也带着稚气,可偏说出来的话可靠极了。
料想阿娘不少出力,想她们也效仿外祖家的做法。
外祖家布坊生意做得大,家里儿子们又多,平日里吃住都是一个大宅子里,在家里自然是你谦我让,依着辈分和规矩行事。
但生意场上就不一样了。
外祖父有言,人心不齐,则力不齐,利不起。
亲兄弟明算账,如此才能不失和气。
老爷子已然作古,但他的理念却不老旧。
柳云清自知忙得晕头转向,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可隐患往往都出在不在意的小事上。
旁的不说,云溪进来小满心中会不会有想法,且该是她好好考虑的。
幸好有阿娘和云溪为她考量,她也能轻松许多。
事不宜迟,柳云清立刻叫云溪上手。
原来的账房孔先生是个识时务的,如此安排也没有半分不满和埋怨。
这态度倒是叫柳云清高看他一眼,预备着多给他结两个月的工钱,也算是结个善缘。
这书坊只是开始而已,说不得以后还开分店,有再请孔账房回来的那一天呢!
小满办事利索,很快带回了那一方小印和成衣店的伙计过来量体裁衣。
他午饭也没顾得吃,在外头买了个炊饼,又就着桌上柳云清没怎么动过的小菜狼吞虎咽一阵,就算对付过去了。
柳云清寻来红色印泥,清清楚楚在纸上盖个小猫看书的戳儿,那圆墩墩的模样柳云清自己瞧着都欢喜。
干脆叫伙计帮她裁剪些纸片来,做成红票,也就是时下类似消费券的东西。
在本店消费每满二两赠一张,满十张可赠价值三两半的优质散卓笔一支或一刀富阳小井纸,满二十张则可兑价值五两的购书券或其他优质商品、、、、、、
柳云清一行一行罗列下来,还叫人糊了一个抽奖的箱子,将上百竹签染上不同的颜色投放进去,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奖品。
待挂上新牌匾营业当天,供诸位才子主顾玩把关博,讨个彩头。
时下商业发达,商家吸引顾客的手段五花八门。
除了红票以外,诸如“赊销”就是先货后款,“撒暂”则是先尝后买,另还有“送力”,也就是送货上门,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关扑”,博彩销售。
凡手中持有红票的都能来玩,五张红票就是一根竹签子,头筹乃是被誉为一两黄金一两墨的新安香墨。
这东西价高平日里都没人买,柳云清也不过是请来几块儿在书坊里镇着,而今拿出来一块也是下了血本。
好在有红券在前头顶着,其他笔墨纸砚她拿价也低廉,还是很有赚头的。
若主顾们能再搭上一两本书买,那就再好不过。
柳云清小算一笔账,本月先是八折赠券热热场子,再换牌子正式营业,以关博和会员制吸引消费者,一百八十两的进账是有的。
刨去成本和伙计工钱净赚四成,本月收入基本能和老店持平。
只是这些活动支出也不少,一方匾就是十两银子,一方玉印,饶是用料不算顶好的也要六两多,还有员工服。
柳云清还想着她书坊后头是个民居,院子不小,若是能租下来与店铺前后打通,扩张书坊就再好不过。
亦或是前头开店,后头弄成个小书吧,如此更能留客。
些个家境不好的学子买不起书,只能来抄借,按天算钱,对店面来说也算个进项。
若能多抄两本,字迹规整的书坊也收,半价售卖,一来一回又能赚上一笔。
既弄成书吧,里头必得再搭卖些饮子果子,与人合作也好,自己侍弄也罢,银子岂不哗哗的往里进!
这前后就隔着一道薄薄的墙板,有时后头那家打得孩子嗷嗷叫,她店里也听得一清二楚。
总惹得想多看躲挑几本书的书生们心烦,若真能租下成了书坊的一部分,装点焚香,也算能提升些格调,更与旁的不同了。
算了算手头的钱,柳云清一咬牙支出了五十两银子来。
既然决定改头换面了,那就彻底些!
又去寻了吴婆子来,叫她帮着问问后头的人家可有意出租。
吴婆子出马一个顶俩,立刻就帮柳云清办妥了。
后头住着董家夫妇并两个孩子,大郎十四,书读得极好,做父母的自然怕亏待了孩子,削尖了脑袋也得将孩子送去更好的书院读书。
“只是柳娘子也知道,太学是官学,来的都是各地顶顶好的学子,我们家大郎还差着些。”
“好在我家良人有手艺,这些年攒下些,就托了关系叫大郎入了应天书院、、、”
董娘子是个话密的,提起她家大郎自然是滔滔不绝,虽为孩子不少辛苦,但如何都觉得值得。
这不,董大郎要去应天府读书了,小夫妻俩放不下,就准备带着小儿子一道搬去应天府去。
只是银钱花得实在多,董木匠日夜不停的干,刨木刀子都擦出来火了,短时间也攒不够去应天府再安置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