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似乎单独形成了一片黑暗的天幕,既寂静又喧嚣,既圣洁又恐怖,伴随着一种虔诚的氛围悄然升华,就像是空气中缓慢弥散的乳香和没药。
祷告着的人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会随着音乐声比划着,随后保持着可贵的缄默。
我凝视着这一场扭曲的典礼,仿佛一个正出席自己葬礼的可怜人,满心都是哀叹和绝望。我甚至不知道如何打破这样的诡异氛围,找到我熟悉的面孔。
直觉告诉我,闯入其中并不会有善意的玩笑,也没有久违的拥抱。
我轻轻跳下垫脚的石头,再次隐藏在黑暗里准备转身离去,却看到了脚下那残缺的石头上,雕刻着一串模糊的菱形花纹,苍苔覆盖的石头表演也有着深浅不一的痕迹,那标记就像是……
墓碑?
……不对劲,教堂外面什么时候有的墓碑!
刚才布道的人听声音,也不是懒散堕落的卡特神父!
“教堂果然不对劲……”
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出现在教堂之中。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靠近教堂的地方似乎有不为人知的诡异,在敌人不明的情况下,绝对不适合正面碰撞。
“如果那个自称‘罗德’的人目的是引我到教堂,那我现在就必须反其道而行之。这个镇子并不大,除了危机重重的人马德斯山,还有哪里适合我躲藏呢?”我自言自语道。
回到酒馆绝对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我一身泥水地回去,留下的痕迹瞬间就会暴露我的行踪,因此我必须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找寻更多的线索才行。
刚才牧师的布道里,似乎提到了有船到镇上的消息……谁能在如此大的风浪中接近这座岛屿呢?
云谲波诡的大海,也似乎正适合我躲藏片刻。
…………
大雨中的跋涉更加艰难了,冰冷的雨水正不断带走我的体温,并困住我前进的步伐。我的心里还在思考着人影进入教堂之后,到底消失在了什么地方,因此没走两步都要回头观察,是否有人如法炮制地跟踪在我的身后。
这样疑神疑鬼的举动,对于勇气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我心神不宁地绕了一段弯路,穿过了空无一人的玫瑰广场,才来到镇上的海滩。
这里应该有扎克的房屋和镇上的码头,他的屋后似乎有一间空置的房屋,看上去正适合我在里面避雨。
海边的狂风尤为凛冽,猎猎的风几乎吹熄了暴雨的肆虐,面朝着风浪的那一个方向,湿漉漉的衣服正紧贴着皮肤,而身后却像扯起了风帆一样,衣袂飞扬。
无论是疾雨还是狂风,似乎都在阻止着我靠近这一片海滩,阻挡着我来到目的地。我用一只手挡住眼睛,一手扯住衣角减少风的阻力,向前迈动了两步,每一脚都要深深扎进沙砾中寻找支撑。
孤零零的房子慢慢出现在了视野里,更远处的天幕是化不开的浓重黑暗,海天一线连星月的微光都无法窥得,漆黑得如画布被涂满了墨。
我紧走两步,靠近了海边房屋的墙壁,慢慢站定后感觉风声瞬间从身边消失,终于在危难中寻找到了立足之所。
这时,我发现了有些奇怪的地方。
矿石镇上的码头原本是扎根在避风湾的小码头,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坚固异常,按扎克介绍,能抵挡这里最强烈的风暴。
但是我所见到的码头,似乎少掉了一大块的台面,残缺不全的部分格外扎眼。
“码头垮塌了?”
我心下疑惑,却发现残缺的码头上,有着东西在微微颤抖,像是身体的毫毛被风吹动,非常细微。
我又观察了一会儿,才看清码头似乎并没有垮塌,只是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物质,形状细长而弯曲,和周边的黑暗浑然一体,在这种天地黯淡无光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一眼辨认出来。
但是船在哪里?开走了吗?
我探出半个脑袋,保持尽量隐蔽的姿势躲在墙角,躲避着飓风疾雨和可能出现的意外。
黑暗中的观察十分的困难,但我又无法直接靠近风高浪急的码头,因此我决定用一些方法检验。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依靠远超常人的臂力抛了出去。即便有着狂风的干扰,我也能预先计算弹道,准确无误地命中目标,看来我的精准射击技能,并没有随着殖民者系统关机而封印。
抛出的石子画着弧线,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却很快发出了砰的声音,短暂地结束了飞行的路程。
我又试了两个,发现我向码头抛出的石子,都在远比想象要近的距离,撞上了什么东西,被截落在地。
“防护罩?能量屏障?”
我大开着脑洞,想起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可能性。但是我的疑惑一直到一阵闪电垂落,才得到了解答。
在耀眼的电光下,照亮的范围广阔,持续时间却极短。过于清冷的光芒也无法体现出物体的颜色,只照耀出了一片黑白色的单调世界。
但短暂的强光,已经将景象牢牢地烙印在了我的视网膜上,即便闭上眼睛都能分辨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我面对的位置,在矿石镇的码头上,并不是空荡荡的一片黑暗水域,而是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高耸的桅杆、强健的龙骨、锋利的撞角、突出的船首像,都表明了这是一艘异常巨大的风帆船只,正停靠在矿石镇的海边。
而我所看到的残缺码头,实际上是用于接舷的木板铺设其上,那深色的外表和残缺的轮廓,与背后的船只浑然一体,才会让人感觉像是黑暗一片。
由于颜色的缺失,我无法确认这艘船是不是巨大的来航黑船,但是这种庞大的体型,似乎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乘风破浪安然到达。
不对劲……这么大一艘帆船,光是船员就需要几十上百人吧,怎么会安静一片?镇长藏得下这么多人吗?
在又一道闪电的照耀下,我远远地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
这艘船轻松自如地锚定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丝毫没有抖动的倾向。但是船头的怪异船首像,似乎移动了方向?
混沌一片的环境里,我似乎看到了那座船首像缓慢调转着方向,像指南针一般四面旋转着。但摇晃中却逐渐稳定,最终朝向了一个方向。
我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