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缓过神来,轻咳一声:“罢了罢了,羡哥儿还昏迷着,你在这儿照顾他吧,别的事,等他醒了再说。”
大老爷也不问内宅的事,看谢羡予没事就直接先走了。
老夫人也不便久留,大夫人搀扶着她离开,二房和三房的人自然也都走了。
婉若看着这空落下来的屋子,心里更慌了。
大夫人搀扶着老夫人走出了松鹤园,便皱眉道:“我实在没想到,被羡儿藏起来的那个女人会是婉若,我还以为她是个安分的。”
在大夫人看来,便是纳妾,也得是正经良妾最好,这种私下里无媒苟合的事儿,照样是上不得台面的。
三夫人立马火上浇油:“那丫头一脸狐媚子相,定是她勾引了羡哥儿,我看当初就不该收容她!这种丫头还是趁早赶出去的好!”
三夫人哪儿能想到许婉若就这么过了明路?这万一大夫人和老夫人一商量,给许婉若那贱丫头名分了,那她往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二夫人嗤笑:“说羡哥儿房里的事儿,你着什么急?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巴巴儿的就要把人赶出去。”
三夫人脸色一变:“你!”
大夫人沉着脸:“她好歹也救了秀珠,也算是谢家的恩人,自然也没有赶出去的道理,况且羡儿向来有自己的主意,轮不上旁人给他做主。”
老夫人终于发话,拍了拍大夫人的手:“婉丫头是个懂事的孩子,我看这事儿也不一定就是她勾引,你又不是你了解你儿子,他是寻常女人勾引的来的?”
大夫人语塞,她给儿子送过几个通房了,老实的,娇媚的,什么样儿的都有,偏他都看不上眼。
“你也知道羡哥儿是个有主意的,他是不会让人摆布的,婉丫头出身虽说差了点,但好歹还是良家,又知根知底的,羡哥儿既然喜欢,收用了做个妾室也没什么不好,这事儿,你看着办。”
大夫人点头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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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若被迫守在他的床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最害怕的局面终究还是出现了。
她和谢羡予的事暴露,这下谢家上下都知道了,那她怎么办?
婉若烦躁的看向谢羡予,却看到他胸前殷红的伤口时,刚升起来的恼怒,又消散下去。
他为了救她才伤重的。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从未想过他能为了救她而做出挡剑这种蠢事,至少对谢羡予来说,太蠢了。
这样沉甸甸的恩情,她承受不起,因为她没法儿报答他。
她抿了抿唇,垂下眸子,拿湿毛巾给他擦脸,翠竹把汤药端进来,她又给他喂了药。
再过了半个时辰,探手摸他的额头,好似已经退了些热,给他换了一块凉帕子,悬起来的心彻底放松下来,眼皮子就灌了铅一样的发沉,不一会儿就趴在床边沉沉睡过去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谢羡予终于醒来了。
一睁眼就看到了乖巧的趴在床边的婉若,他抬手,指腹轻抚她白皙的脸颊,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还好她平安无事,还好她和以前一样,乖巧的守在他身边。
翠竹推门进来,看到谢羡予醒了,连忙迎上来:“公子醒了。”
“别吵醒她。”
翠竹连忙压低了声音:“是。”
翠竹准备退出去,想了想,还是低声道:“今日公子被送回来时,老夫人他们都来看过了。”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时公子攥着表姑娘的手不放,所以……”
所以曾经暗度陈仓的关系,如今公之于众了。
谢羡予神色淡然:“知道了,禁军那边来过了吗?”
“来过了,说是马匪留了活口,今日之内会审出结果来,明天给公子送来。”
“退下吧。”
翠竹这才轻声退下。
谢羡予轻轻抚摸着婉若的脸颊,人尽皆知也好,倒不如趁此机会早些把她纳进来,何必非得守那些规矩?
她得在他眼前待着,他才安心些。
昨夜找马匪翻遍了燕京城,他从未如此恐惧过,他似乎也第一次意识到,他不能失去她。
婉若被他手指蹭到了脸颊,痒痒的,睫毛轻颤,睡眼惺忪的醒来。
“你醒了?”她一睁眼,对上谢羡予漆黑的眸子。
“嗯。”
婉若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大夫说你的伤没有伤到要害,现在也退了热,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嗯。”他依然淡淡的。
婉若本想找他算账,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实在吐不出来,抿了抿唇,干脆作罢,自认倒霉。
“那你歇着,我先回了。”
婉若被迫在床边趴着腿都麻了,撑着床站起来要走,却又被他攥住了手腕。
婉若皱眉:“你还有事吗?”
他看着她,清冷的声音说出无赖的话:“在这陪我。”
“我累了一日了,让翠竹来守着你。”
“那就到床上来睡。”
“……”
她忍气吞声的在床边坐下。
他却一拉她的手腕,让她失去重心,直接摔在床上。
她连忙要爬起来,却被他按了回来:“人尽皆知的事了还躲躲藏藏什么?你在我床边坐一宿和睡一宿有区别吗?”
她恼怒的瞪着他:“你还好意思说?!”
她本来都不想和他算账了的,他怎么敢提的?!
婉若生气的要挣扎,却发现他左肩因为手臂牵动而渗出了血色,吓的立马不敢乱动了。
谢羡予看着她,声音温柔:“睡吧。”
婉若却突然感觉毛骨悚然,她一瞬之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是斗不过他,因为他比谁都狠,对别人心狠,对自己也心狠。
他宁可牵动伤口也要将她扣在这儿,他好像什么都豁得出去。
“怎么了?”他问。
婉若抿唇:“你为什么要救我?”
其实他也不大明白,只是在看到那弩箭的一瞬间,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失去她。
他抬手轻抚她颊边的碎发:“婉婉,你是我的人。”
婉若后背窜起一阵凉意,仿佛插翅难逃。
直到后半夜,婉若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眼底都发青。
太医已经来给谢羡予换过药了,婉若则端了汤药来给他喂药。
却见翠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公子,大夫人身边的庄嬷嬷来了。”
“何事?”
翠竹看一眼婉若,有些喜气洋洋的:“说是要请表姑娘去一趟,大概是要说纳妾之事。”
婉若端着汤药的手顿了一顿,眸底一闪而过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