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符弦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去前院请人了。
婉若慌了,若是林晗亲眼看到她和谢羡予这副样子,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她知道他们是没可能了,可她不愿意用这样不堪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
“我不要见他。”
谢羡予在床边散漫的坐下:“你不是担心他?亲眼见一见还是更放心些,免得我说了你又不信。”
婉若警惕的看着他:“信什么?”
话音方落,却听到门外的声音:“林县令到了。”
谢羡予淡声道:“进来。”
随后房门被推开,婉若惊惶之下转过头藏到谢羡予的怀里。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林晗,今日是他们成婚的日子,可她失踪了,出现在了谢羡予的床上,连她都无法原谅这样下作的自己,她怎么敢面对他?
这间寝屋里竖着一架绣屏,横隔出外间和里间,林晗推门走进来,站在绣屏的外面,只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个影子。
他没有抬头,声音带着战栗和恭敬:“下官参见大人。”
谢羡予垂眸看一眼害怕的如惊弓之兔藏到他怀里的婉若,抬手轻抚着她肩上柔软的发:“何事?”
林晗怔忪一下,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但他也无暇去辨别,只能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开口:“还请大人为我做主,我真的只以为那盐商送我的贺礼只是一对玉如意,并不知道那里面还藏着两万两银票,我什么都不知情。”
婉若忽然浑身一僵,呼吸都停滞了。
里面沉默着,林晗有些心急,慌忙道:“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我只以为那盐商是真的落叶归根回到青州的,我不知道他是在逃的逃犯,我也没有允诺任何要帮他脱罪藏身的话,他分明说了那只是新婚贺礼。”
谢羡予看一眼她僵硬的身形,唇角掀起讽刺的弧度:“你送来的人,我还算满意,此案会让赵府尹重新严审。”
婉若猛的抓住锦被,原本已经干涩的眸子瞬间湿润,泪珠子断了线一般的滚下来。
林晗沉默了许久,才艰难的开口:“多谢大人。”
谢羡予拿指腹为她擦泪,随后起身,缓步绕出了屏风。
林晗听到脚步声走出来,连忙再次拱手行礼,可就在抬眼看清眼前人的一瞬,浑身瞬间僵硬。
“谢,谢大人……”
旋即目光落在他脖颈上两道新鲜的抓痕,心口一刺。
他很清楚今日发生了什么,是他亲手把婉婉送到他的床上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谢羡予。
他再蠢,现在也觉察出端倪来了,那盐商之事,只怕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林晗艰难的开口:“婉婉她……”
谢羡予眸光骤冷:“婉婉也是你能喊的?”
林晗慌忙改口:“不,不是,许姑娘她……”
“往后她的事,轮不上你来过问,该怎么办,你清楚吗?”他冷眼盯着他。
林晗僵硬的点头:“明白。”
谢羡予没心情再应付他,冷声道:“符弦,送客。”
符弦站在门外,对林晗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县令,请吧。”
林晗抬头,看一眼绣屏后坐在床上的那个纤瘦的影子,喉头发涩,却终究还是没能多说一句,僵硬的挪着步子走了出去。
谢羡予绕回屏风之内,便看到婉若依然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脸颊已经被泪水湿润,攥着锦被的手都轻轻颤抖着。
他心脏忽的刺痛,可一想到她是为了林晗才伤心成这副模样,又压抑不住的火气。
他走到床边,掐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看他:“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成婚当日你会出现在我这儿了吗?我可没强抢,是你千挑万选的那位好夫婿亲自送来的。”
婉若死死瞪着他,通红的眸子里翻涌着恨意。
谢羡予却觉得痛快极了:“林晗收受贿赂被抓了,他急于脱罪,却没有门路,还好他有个姿容绝色的未婚妻,他想也没想就把你送出来了。”
“对了,他甚至都不清楚,这位能帮他平事儿的权贵到底是谁,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老是少,他一心只惦念着他的前程,你又算什么?”
他胸腔里嫉恨翻涌:“也就你,满心惦念着他,还担心被他看到难堪……”
“够了!”婉若猛的拍开他的手。
“是你算计他的是不是?!”
谢羡予语气嚣张:“是又如何?是他自己蠢,新官上任还敢收来路不明的人送的礼,今日我不给他个教训,来日他也早晚遭殃。”
他冷笑:“即便今日不是我算计他,来日他遭了难,有旁人让他卖妻求荣,你猜他会不会卖掉你?”
婉若脸色发僵,指尖都在轻轻颤抖。
“许婉若,这就是你费尽心机从我身边逃走,不顾一切也要嫁的男人,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
婉若喉头好似被堵住,浑身都抽空了力气一般,空落落的看着那架绣屏,忽然觉得自己满心期许的安宁日子就是一场笑话。
费尽心机,放手一搏,最后被当成礼物送回了他的床上。
谢羡予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升起一丝不忍,伸手给她擦泪:“跟我回去,从前的事,我不追究了。”
婉若却突然扯出笑来,抬起一双泪蒙蒙的眸子看着他,眼里却寒光尽显。
“林晗纵使不堪,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谢羡予眸光微滞,为她擦泪的手都僵在了空中。
“林晗再不堪,他也愿意娶我为妻,他不曾因为我的过去而轻怠我,他帮我开生药铺,他说我行医救人是青州百姓的福音。”
谢羡予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几乎是咬着牙:“许婉若。”
婉若毫不畏惧,反而豁出去迎上他锋芒的眸子。
“对你而言,我无非是玩物,一个要乖顺听话,事事依从你的玩意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
“可我告诉你,这戏演到今天我已经受够了!我受不得束缚,做不了伏小做低的妾,也伺候不来你这金尊玉贵的谢家大公子。”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我就是死,也绝不入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