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她已经厌恶透顶,妾室变外室她也是不稀罕的,拼死豁出去要来的谈判权,她当然要争取最大的权益。
他暗暗咬着后槽牙:“我不会再逼你。”
她终于松开了手里的簪子,掌心都被簪子的棱角刺破,谢羡予松了一口气,后背都已经冒了一身的冷汗。
再抬眼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恨的心口疼。
偏她无所畏惧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敢反悔,我随时能死。
他这一生机关算尽,运筹帷幄,只有他掌控大局,只有他操纵人心,如今反被拿捏,除了退让别无他选。
他阴着脸:“明早就回京,你先收拾东西。”
“阿谨呢?”
“在你那破院子里。”
谢羡予冷声撂下话,将一瓶药膏塞到她手里,恼火的起身就走。
婉若这才从床上起来,穿上了丫鬟之前送来的衣裙,走了出去。
庆安在门外等着:“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
婉若点点头,走出这庭院,才发现这是一处别苑,离槐树巷并不远,她上了车,庆安赶车便将她送回了槐树巷。
“阿姐!”许书谨看到她回来,急忙跑了出来,“你去哪儿了?”
昨日送她出嫁之后,镇上就传出了消息,说新娘失踪了,大概是逃婚了。
许书谨当然不信,她就算要逃婚也一定会带上他的,他害怕她出了事,和素月四处找她。
婉若摸摸他的头:“我没事,只是出了一些意外。”
许书谨正要问是什么意外,却一眼看到了外面的庆安,惊的眼睛都瞪大了:“他,他怎么会在这?”
庆安是谢羡予身边的人,许书谨自然知道,但他并不知晓婉若和谢羡予的事。
婉若扯了扯唇角:“我遇到一些麻烦,正好谢大公子救了我。”
许书谨有些疑惑:“谢大公子为何会在青州?”
“不清楚,”婉若轻轻揭过,“青州我们留不得了,先收拾收拾东西,明日我们回燕京城。”
“这……”
许书谨惊的还想再问,却看到婉若脸色不好,到底还是没再开口。
别的不知道,但他清楚,阿姐成婚当日失踪,必然和林晗脱不了干系!既然林晗不堪托付,这青州的确也留不得。
许书谨去收拾东西,素月看着婉若却红了眼睛:“姑娘……”
婉若走进屋里,将一个瓷瓶从柜子里拿出来:“这个瓷瓶你拿去送给王树家,他们家孩子有时候会高热惊厥,要用这药,柜子里还有一些剩下的珍珠膏,就送到张夫人家。”
婉若零零总总交代了许多事,素月应下,却又挪不开步子。
素月哽咽着道:“姑娘,你是要回谢府吗?”
婉若扬眉:“不回。”
“啊?”
“快去送东西吧。”
素月连忙应下,匆匆去忙了。
婉若抬眸,看着镜中自己脖颈上的伤痕,眸光沉了几分。
她不过是做了一次赌鬼,拿性命下注,赌谢羡予舍不得她去死。
若说从前,她只觉得谢羡予拿她当消遣,即便是他发现她假死追杀到青州来,也不过是因为他睚眦必报,受不得被欺骗这样的奇耻大辱。
可昨日,她和他撕破了脸,头一次冲动之下说了那样难听的话,她以为他一定能气的当场掐断她的脖子。
可没曾想,他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怎会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婉若第一次觉察,他好似对她有了几分真心。
拿捏着这几分真心的可能性,她孤注一掷,结果意外的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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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庆安带着侍卫将他们的行囊箱子装车。
婉若则带着素月和许书谨一起上了马车,她撩开车帘子看一眼这已经被搬空的小铺面,心里空落落的。
这个被她寄予太多希望的铺子,就这么没了,此番回燕京,也不知是福是祸。
“表姑娘,都装车好了,咱们出发吧,公子就在城门口等着呢。”庆安拍了拍手,走到车窗口笑嘻嘻的道。
婉若点点头:“好。”
素月都觉得惊悚,后背直冒冷汗,谢大公子抓到了假死逃生的婉若,现在竟然这么和谐的相处着。
她以为她家姑娘会身首异处……
马车缓缓启程,穿过街市,行至城门外。
谢羡予早已经在十里亭等着了,他并没有什么行囊,只一匹黑色骏马在亭子外面吃草。
庆安赶着马车到了十里亭,便跳下车去:“公子,咱们现在上路吗?”
婉若撩开车帘子,谢羡予从石亭里走出来,冷声道:“我京中还有要事,得快马先赶回去,你带着这队护卫送她回京。”
婉若蹙了蹙眉,他有事先走就先走,还非得催着她也立刻收拾好东西今日出发,明明不同路。
谢羡予眼神扫过来,婉若撇撇嘴没吭声。
庆安立马应下:“是!”
“一个月内务必到京城。”他是看着婉若说的。
“知道了。”
谢羡予还想再说什么,又烦闷的不知道说什么,索性转身就走。
可才翻身上马,忽然听到有车马的声音。
婉若从窗口回头看去,她认出了那辆马车,是林晗的马车。
那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迟迟没敢再上前。
谢羡予也猜出来了,脸色阴了几分。
婉若看一眼那辆马车,抿了抿唇,落下了车窗帘子。
不论林晗是不是被设局陷害,他把她送出去的那一刻,他们就再无可能了。
她知道人性如此,可被送出去的是她,她也无法不怨他,从此形同陌路,也不必多说一句话。
庆安忙不迭的跳上马车:“表姑娘,我们出发了。”
婉若声音清冷:“好。”
庆安立马一挥马鞭,赶着马车出发了。
谢羡予扫一眼那辆车,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林晗踉跄着下车来,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马车,眼里已经溢满了泪水,她不会再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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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羡予先一步快马加鞭赶回燕京城,苏言在城门口接他。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宣王都要亲自去青州请你了。”苏言骑着马上前。
谢羡予淡声问:“晋王不过是抢了个骁骑营,也至于他这样大费周章?”
“上次盐税案好不容易让晋王折损了大半的势力,元气大伤,宣王当然想要乘胜追击将晋王压死,现在哪里容得下晋王再翻身。”
谢羡予嗤笑:“晋王不过强弩之末,秋后蚂蚱罢了,盐税案已经让他元气大伤,抢了骁骑营也无力回天。”
苏言和他并排策马入城,又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有件事你得知道,晋王拿下骁骑营,还是谢相向陛下力荐的。”
谢羡予神色淡然:“他本就暗中支持晋王,有什么稀奇。”
苏言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爹支持晋王?!那你和晋王作什么对?!”
“晋王不倒,我如何掌权?”
苏言顿时毛骨悚然,脸都僵了:“你要掌什么权?”
谢羡予眸光一凛:“什么权都要。”
朝堂的权,谢家的权,他统统都要。
苏言都吓傻了:“你在谢家还不够呼风唤雨的?”
谢羡予可是谢家三代难得出的一个天纵之才,那满谢家上下有几个人敢和他叫板?
谢羡予抿唇,想起她那日说的话。
“林晗再不堪,他也愿意娶我为妻,他不曾因为我的过去而轻怠我,他帮我开生药铺,他说我行医救人是青州百姓的福音。”
他眸光幽深:“还不够。”
要得到谢家的绝对掌控权,要能镇得住一众族老,压得住他爹,翻得了祖宗规矩的权。
苏言直摇头,忍不住心里骂,真是疯子。
两人骑着马便走到了谢府门外。
谢羡予刚刚翻身下马,却见府门口停着的一辆华贵马车里,迅速的下来一个人。
“谢公子。”江雪君慌忙走上前来,眼睛红肿着,“你自上个月外出公干,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谢羡予神色疏离:“江姑娘,你我婚约已经解除,自古男女大防,还需避嫌才是。”
苏言心里啧啧,这会儿又比谢家那帮老顽固还守规矩了。
江雪君神色焦急:“可我有很要紧的话想和你说。”
她说着,看一眼苏言,苏言立马识趣的道:“那我走。”
她又看向谢羡予,小声道:“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谢羡予已经没了耐心:“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