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王氏和柳婵真跟着嬷嬷前往侯府为她们母女二人收拾出来的小院。
小院干净整洁,有一间堂屋,东西两处偏房,堂屋的右边还有几间耳房,庭院内种了一株桃树,树下还打了一个秋千。
小院虽不大,但五脏俱全,还有她们自己的小厨房。
嬷嬷笑道,“这两人是老太太拨给你们母女的丫头,有什么活计尽管使唤她们就是。”
“每日三餐会准点由厨房的人给您送来,您若日后还缺什么尽管告诉他们就是。”
王氏笑着道,“不缺了,替我谢谢老太太。”
“谢什么,老太太说了,咱们啊都是一家人,以后侯府就是你们的家了。”
王氏笑着给了杏桃一个眼神,杏桃心领神会的上前塞给嬷嬷一块碎银,嬷嬷笑着接下,随即对柳婵真道,“按规制府里的姑娘们都有月银,如今婵真小姐来了自然也少不了。”
“老太太说了,日后婵真小姐每月也和府中的小姐一样拿十两月银。”
这一点倒是和上一世一样,她盈盈一拜,道,“劳烦嬷嬷代我谢过老太太。”
嬷嬷笑着拉她起来,道,“小姐生得玉貌花容,福气还在后头呢。”
她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丫头一眼,小丫头两步上前,她双手举着一个木质的托盘,上面盖着喜庆的红布,嬷嬷揭开红布,里面放着几块银锭约莫五十两的样子,银锭的另一端则是一根金灿灿的朱钗。
“这是老太太的心意,小姐莫要辜负。”
王氏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嬷嬷还是收回去吧,心意我们领了。”
“太太这说的哪里话,长者赐不可辞,小姐还是收下吧。”
王氏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让柳婵真收下,送走嬷嬷后,柳婵真借口困了独自回了房间。
她瞧着上一世住了三年的闺阁,一时有几分恍惚,她轻轻坐下抚摸着床榻上柔软的丝绸,她好怕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梦,等明天一睁眼她又是世间的一缕游魂。
今日她算是开了个好头,给老太太留下不错的印象,可是该如何拉近和崔衡的关系呢?
她上一世之所以被送给王爷也是崔氏现任族长的决定,后宅女子的命运从不由自己决定,在外行走的男子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们的后半生。
她们是讨好的工具,是抵账的资产,是没有灵魂的摆件。
老太太虽地位高贵,但也无法左右她儿子崔氏 族长的决定,唯一能帮到她的也只有崔衡了。
柳婵真对崔衡并不了解,她只知道他是才名远播的君子,也是后来人人颂扬的明君,他们都说他是好人。
次日一早,柳婵真先是吩咐杏桃去寻些做糕点的工具和食材,而后就带着老太太送来的丫鬟如意前去阑秋院给老太太请安。
她的运气不好,她到时崔衡刚走。
她便陪着老太太说了会话,方起身告辞。
“小姐,您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柳婵真一回小院杏桃就兴冲冲地上前问道,“小姐,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柳婵真道,“我准备亲手做糕点送给各院的主子们。”
她真正想送的人是崔衡,但若只是单独给崔衡送太惹人注目了。
杏桃瞪大了眼,“小姐什么时候学会做糕点了?”
从前柳婵真在闺阁中是从不下厨的,柳婵真愣了下,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之前看厨房的李婶做过,瞧着并不难,便想着试一试。”
其实她是在王府里学会的,她自幼就怕疼,所以不得不学着讨好那个男人,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制做糕点时,杏桃一直跟着看,她瞧着自家小姐如法炮制般的做出从前和府里一模一样的琉璃桂花水晶糕时,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小姐,您仅看过一次就能做的这么好,简直是天才。”
柳婵真笑了笑,说,“好了,别贫了。你去和如意彩珠她们把糕点都去给各院的主子们送了吧。”
她哪里是什么天才,只不过是从前做得足够多而已。
杏桃俏皮一拜,道,“我这就去。”
崔衡所住的璟院距离柳婵真的院落颇远,他的院落也是整座侯府中数一数二的清幽雅致,光是面积就胜过三四个柳婵真所居的小院。
院门的小厮拦下杏桃,问,“你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杏桃盈盈一拜,道,“奴婢是柳姑娘的婢女杏桃,来给世子送我家小姐亲手做的糕点。”
“我家公子正在忙,东西先交给我吧。”
杏桃闻言也并未多想,便把手中的食盒交给了面前的小厮。
阳光透过深深竹林落在红墙绿瓦的小屋,覆着白纱的月窗后坐着一位捧书的清隽青年,墨发被玉冠束起垂至脑后,黝黑的眸子低垂望着手中的书,眼睫在眼下落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小厮拎着食盒款步而来,“世子,这是柳姑娘送来的糕点。”
青年头也没抬就淡声道,“扔了吧。”
老太太出身将门,年轻时就好闻鸡起舞,如今老了睡得更是少,而崔衡如今正在朝中任职,每天一早就要出门上朝,他有时会在出门前去给老太太请安,然后一起用早膳。
柳婵真摸清这一点后,为了能与崔衡碰上面,也起了个大早去阑秋院给老太太请安。
她出门时,天还未亮,杏桃接连打了两三个哈欠,“小姐,我们要这么早去给老太太请安吗?”
柳婵真搬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我们如今吃住都在侯府,自然要懂得感恩,对老太太尽孝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杏桃似懂非懂地说,“小姐,自您来了京城好像变了很多。”
杏桃是自幼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她甚至比她的母亲更了解她,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但柳婵真还不想告诉杏桃关于她重生的事,这些事说出来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烦恼罢了。
柳婵真轻笑着说,“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我又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