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内。
无言的沉默在酝酿。
莫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面具少女，暗暗咽了咽口水。
他不知道这番说辞，能不能救回自己一条小命，但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应该，有一定的活命机会吧？
“你的说辞，我认可了。”
芙蕾利雅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未等莫文放松，便听到了她口中的“但是”。
这让莫文的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就算我放了你，你恐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彻底木偶化后，你将丧失生前的记忆与情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不可控的危险因素。”
“与其等到那时候，不如我现在就送你走，这样，你还能体面些。”
魔女小姐的语气，一如既往，顺着她的目光，莫文也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胸膛。
那木质的纹理，哪怕在昏暗的灯光中，都显得无比清晰。
9%转化度的“真实木偶诅咒”，令莫文左心胸膛，连带大半个胸腹部，都染上了木纹。
那皮肤与木纹交错的区域，呈现触目惊心的灰白。
莫文抿着嘴。
沉默片刻后，他半是安慰自己半是解释的开口道：“也不是没有缓解的办法。”
“只要我的体魄不断增强，木偶诅咒加深的速度就会减缓甚至抑制，所以……”
芙蕾利雅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些许讥讽的意味：“所以，你认为能通过体魄的增长，来拔除木偶诅咒？”
“你觉得自己是第一个中木偶诅咒的人？”
“看在不久前你算是帮过‘我’的份上，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
“奥古斯都帝国内，感染木偶诅咒的人，数百上千，这还是明面上帝国找出来的，至于暗地里的数量，只会更多。”
“而你所说的方法，也已经有人尝试过了。诚然，体魄的增长，能抑制木偶诅咒的延续，但却无法断绝。”
“它就像是一个给人一点希望，最后又无情将这缕希望吞噬的恶魔。”
芙蕾利雅面具下带着淡淡明黄之色的眸子落在莫文的身上：“木偶诅咒加深的速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快。”
“无论是体魄，还是灵性，它们对诅咒的抑制，都只是暂时性的。”
“而人是有极限的，职业者亦然，当你困于位阶关隘时，体魄和灵性的增长，将陷入窘境。”
“你可以把木偶诅咒看做是一个弹簧，灵性和体魄对诅咒的压制看做是施加在弹簧上的外力。”
“弹簧被压得越紧，积蓄的能量就越大，一旦爆发，产生的影响，将会极其惊人。”
“至今为止，帝国内感染木偶诅咒‘存活时间’最长的，是一位三阶白银职业者，他坚持了两个月。”
“而你身上的木偶诅咒，来自‘禁忌物-人偶王国’，想必，更加难缠。”
一番话，让莫文陷入了长久的无言。
他比其他人更清楚，自己中的不是人偶诅咒，而是真实人偶诅咒。
看似相同，但本质上，却绝不一样。
安静的氛围下，就连舷墙小窗外的浪涛声，都显得刺耳。
莫文抬起头，表情平静的看着芙蕾利雅：“您既然与我说了这么多，想必，不是为了挖苦我吧？”
“既然木偶诅咒在帝国内早已出现，应有人对其展开了详细的研究。或许，现在已研究出解除的办法。”
魔女小姐轻笑一声：“所以说，我喜欢聪明人。”
“木偶诅咒，帝国内部的一处特殊机构确实研究出了一些东西，但仍需验证，你的条件，就很合适。”
“不过，那个地方可不是一般职业者待得下去的，尤其你还只是一个小黑铁，死亡率，不会低于百分之一，我说的，是每天。”
“但比起木偶诅咒的必死，这点死亡率，不也可以接受么？”
“我可以给你一个加入这处特殊机构的机会，作为先前你帮助过‘我’的酬谢，之后，你‘我’再不相欠。”
“告诉我，你的选择。”
莫文轻吐口气。
先是恐吓要“给我体面”，然后再告诉我一个帝国特殊机构内有解决诅咒的希望，在必死和有可能死之间，这我还有得选吗？
作为曾经蓝星上的华夏男儿，他这人，哪里都可以软，就是腰杆子不能、也不会软！
“请务必让我加入，芙蕾利雅大人。”
莫文满眼真诚的鞠躬行礼，脸上写满了渴望。
虽说华夏男儿的脊梁挺直不倒，但话又说回来了，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聪明的选择。”芙蕾利雅双手抱胸，满意点头，而她的这一姿势，愈发衬托出浑圆饱满。
“那诅咒人偶，就先放在你这，也算是给你防身用，务必不能丢失，这东西对之后解决人偶诅咒，有大用。”
“就这样吧。”
留下这句话，魔女小姐转身走向门外：“黑兽号快要靠岸了，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如何应对坠星港的盘问。”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这艘黑兽号，不止一次停靠在坠星港内，若无人支持，可做不到这一点。”
“这也算是你加入组织的考验。”
“强大却鲁莽的人，在神秘的超凡世界，可走不了多远。”
魔女小姐离开了。
舱室内，莫陷入了思索。
芙蕾利雅的这番话，让他联想到了将自己坑到黑兽号前的那个黑中介。
黑兽船员那异于常人的木偶之躯，显然不适合在正常社会环境中行走，可却有人为它们服务，显然，坠星港内，有贵族为黑兽号大开方便之门。
但，动机是什么呢？
和一群非人且危险的家伙合作，冒着被帝国发现的巨大风险，肯定有所图谋。
贵族或许贪婪，或许狠毒，但绝非愚蠢。
是因为黑兽号背后的“人偶王国”中，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还是因为其他？
莫名的，莫文想到了使用“奇物-诅咒人偶”所需的条件之一，物祭。
“会是锈素石吗？”
莫文摇了摇头，这一点，只能等他和坠星港口的官方人员接触后，才能知道了。
毕竟现在的他，连锈素石是什么都不知道。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反而是芙蕾利雅。
先前的交谈中，魔女小姐并不否认自己救过她，这说明，她仍记得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可她的性格和对自己的态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似乎，戴上了面具后，她与之前的囚服少女，成了共享记忆的两个不同的人。
可惜，他的位阶实在太低，纵然有侦查术，也无法知晓芙蕾利雅的具体情况。
想到自己身中的真实人偶诅咒，想到接下来准备加入的特殊机构，想到“喜怒无常”的魔女小姐……
莫文哀叹一声。
现在的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有系统傍身。
完美人生系统？这开局，确实足够“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