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失踪的时候,爹已经四十出头了,而且还达到了热血境,陆家各项事宜我都有参与过。可是你二叔呢,他只不过是个刚刚娶正房的无用之人,可就是因为他是嫡长子,呼声竟然不比我低,在平常,你爷爷对他的疼爱更是远胜于我!”
“这公平么?”陆扬问这话时,压抑数十年的感情,和陆名一人承担所有罪孽的事实让陆扬骤然从一个君子变成了一个魔鬼。
感受到那份歇斯底里,陆风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确实不公平,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陆扬倒也没有真正的疯狂,他显然是个很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疯狂到冷静只需要一个呼吸,冷然看着陆风:“你可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
“现在长房那边势大,我们父子要夹着尾巴做人。但是我要你这辈子都别忘记,你三叔是为了抗争我们庶出子的命运而死的。”陆扬眼中满是恨意:“你一定要争气,给我打败陆不弃,成为陆家下一任的家主,不为了我和你三叔,就为你自己也是庶出子!”
陆风定定地看着陆扬,这一刻,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庶出子的先天不足,可是他终归还是重重地点头,只不过他心中说的却是:“陆不弃,我一定会打败你,不是为了我是庶出子,而是因为我是陆风!”
初冬的风,已经很有凉意。墓地两侧的竹林,也为之簌簌发抖,最后那一批黄叶,有些再也无力与枝干相守,飘落一地苍凉。
依然是那股栗子酒的香味,依然有个拄着拐杖的老妪,不同的是,相伴之人不一样了。
陆康和罗慧两人,看到陆飞鹏的坟墓时,表情不一,前者沉默,后者泪落。
卜问寒收回了酒壶,凝视着墓碑,口中喃喃:“儿啊,十八年了,那害你的人已经有了应得的下场,而对你有恩的二爷夫妇也来看你了……”
陆康独目闪光:“飞鹏兄弟,一路上,原本我有不少感谢之语,可或许是因为你已经听到了,我此刻却也说不出来了……只能说,如果没有你,就有今天的我一家三口,你放心,你的母亲就是我陆康的母亲,我会代你做一个好儿子!”
“二爷,老婆子不敢当!”卜问寒目光清淡地看了眼陆康:“老婆子风烛残年了,又是无用之躯……”
“老夫人切莫如此说,陆康绝非虚言!”陆康肃容道:“今日回去之后,我自会禀明父亲大人,认您为干娘,接您进内堡享福。”
“老婆子明白,二爷和不弃少爷,你们父子都是仁义之人,自然不会如此虚伪。”卜问寒轻笑:“只是老婆子打算就在这陪我儿,你们父子刚回洪山,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可先行回去,切莫惦念老婆子我。”
“这如何使得?”陆康惊诧:“如此荒郊坟地,我们如何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
卜问寒脸上浮起一分笑容,放开拐杖,倚着陆飞鹏的墓碑缓缓蹲下,并轻抚陆飞鹏墓碑:“十八年了,老婆子装疯卖傻的过了十八年,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一个做母亲该做的事。现如今,我能为我儿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老婆子我……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陆不弃心头咯噔一下,知道这卜问寒俨然是没有了寄托,心生死志了,在跟陆康相视间走近了几步,也缓缓蹲了下来,拉住卜问寒那枯瘦的手:“奶奶,您怎么会是没有牵挂呢?你还有小豹子她们,她们难道不是你的牵挂?”
“呵呵……”卜问寒看着陆不弃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的温意:“小豹她们,有不弃少爷的照拂,也无需老婆子挂心……”
陆不弃轻捏鼻尖:“就算她们无需奶奶你挂心,可是有个最重要的人,依然需要你挂心。”
“什么人?”卜问寒皱眉,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算,祭奠了儿子之后,就找个安静的地方死去的,只不过她不想让陆不弃一家子内疚,才会想多少交代一下的,却没想,陆不弃有着同样强大的洞悉世事的通透之心。
陆不弃笑应道:“飞鹏叔啊,他需要你的挂心!”
“我儿?他都……”卜问寒眼中满是哀伤,还有几分不解。
陆不弃截口道:“飞鹏叔是已经逝世了,可是我听有人说过,人的生命终结,并非是在他肌体死亡那一刻计算,而是在所有人都遗忘他的那一刻。”
顿了顿,让卜问寒稍作消化,陆不弃方才继续说道:“飞鹏叔十八年前,肌体已经死亡,可他依然还鲜活地存在奶奶你的心中,也只有***心中,他才是最鲜活的。”
“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那么飞鹏叔就是真的彻底死亡了,我们虽然也会一辈子记得他,可终归会越来越模糊……或许有一天,我们脑海中的飞鹏叔,已经不再是他,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您……忍心么?”
浊泪涌出,卜问寒哽咽地看着陆不弃:“这……”
陆不弃笑了:“所以,奶奶,您应该听我爹的,好好的活着,带着飞鹏叔在人世间最鲜活的形象活着,这样,才能更好的延续飞鹏叔的生命,您说是么?”
卜问寒轻抹眼睛,突然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弃……谢谢……”
陆康和罗慧夫妇两人相视,也骄傲的笑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不过才十六岁,可是却拥有如此睿智超凡的心性,连心生死志的老人都能拉回来。俏立一旁的不悔,也是目光熠熠地看着陆不弃,她发现,自己的主人,有时候拥有不亚于孔老夫子的智慧。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是我奶奶,让您高兴是我应该做的,何谈谢字?”陆不弃将卜问寒缓缓拉起:“您就按你最想过的方式活着,好好教育小豹子她们,让她们做一个像飞鹏叔一样孝义双全之人,也让更多人记得飞鹏叔,这就好了。”
“是啊,干娘,我正想问下你,这飞鹏兄弟小时候长什么样呢!”陆康在旁笑道:“我真的不记得曾经有让属下传他力诀的事了。”
卜问寒本就是一个很大气睿智的女人,一旦心结打开,也很容易调剂心态,想到儿子小时候的可爱样,她的笑越发灿烂:“那个时候,他才六岁半……因为家境不好,有些瘦小,可是眉浓眼大,精灵着呢,都说他像个小豆子……”
“小豆子?”陆康哑然而笑:“我小的时候,娘笑我说我像小包子……”
这个时候,不悔忍不住看向陆不弃:“不弃大哥,你小时候像什么?”
罗慧在旁回答道:“像头小老虎,虎头虎脑的!”
“咯咯……”笑声,响起;风,吹起;竹林,哗啦;少了刚来时的那份萧索,多了一份向往春意的温暖。
当陆不弃等人回到三不居,负责看家的小豹几兄妹七嘴八舌地告诉陆不弃,白天有不少人来拜访他们父子。
有小豹她们认识的,比如陆埔心和陆绍辉他们,也有小豹子她们不认识的,不过用小豹的话来说,那就是都是些达官贵族。
看了下那些人留下的名帖,陆不弃和陆康两人会心的笑了,这种笑,没有什么得意,有的只是看透世态的一种从容。
洪山陆家嫡长子陆康,嫡长孙陆不弃,这样的名号,注定要成为众人关注并巴结的对象。
而值得一提的是,华夏精工再次迎来一次订购和抢购狂潮,只可惜陆不弃的武器铠甲本就是供不应求的,数千名武者想得一而不可求,只能在华夏精工购买几件配饰。
这么一来,整个华夏精工,那好不容易在念雁勤劳积累下的一些商品,彻底被抢购一空。
本来“一戟退力行”和“一剑败司空”的名头就已经足够响亮,现如今少年大师更是突然变成洪山郡举足轻重的陆家嫡长孙,不是白痴,都明白华夏精工出品的东西,注定要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