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少白哦了一声,道:“难道你的目的不仅仅是让他们降价?”
李奇道:“当然不是,若只是降价,百姓倒是满足了,可是我身为经济使,自然得以大局为重,我非得让他们来求我不可。”
玉俊杰道:“那若是他们真的降价了,经济使又打算如何做?”
李奇笑道:“他们若要降价,必定要降到两百文左右,否则也卖不动,到时我直接全部给他们包圆了,分一部分给其余酒楼撑着,其余的就以比他们低一文的价格继续往外面卖,这点钱我还是亏的起,再说我身后还几十家酒楼,他们买,我就收,他们降,我就跟着降一文,反正我不靠买米赚钱,我的买卖还是在赚钱,他们可不同,这米价跌一文,他们都得脱层皮。哼,拽着一批陈年旧米,还敢在我面前嚣张,我看你们怎么死。”
几人一听,暗道,这经济使看上去清秀俊雅,和和气气,但是做起买卖来,可真要人命呀
杭州。
在秦桧出狱不久,又有一批小报从天而降,然而,这一次小报的内容与前面两次是截然相反,内容全是关于李奇重新出任经济使,秦桧出狱,以及朝廷重新启用新法。
就在小报出现的第二日,那些停工工程又开始启动,施工人员也回来了,店面全部开张,一切又变的有条不紊起来了。但是街上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骤增,不过他们这次可不是在闹事,而是在庆祝。
这对于江南百姓而言,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胜利,他们还是头一次战胜了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这是他们以前都不敢想象的,然而。他们这次真真正正的做到了。
另外,经过这件事后,他们对新法也是非常了解了,因为这段日子,大家都没有事做,围在一起就在谈论新法的好处,所以甭管是商人、读书人,还是农民、工匠,他们都是了如指掌,他们也知道新法将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光是增田税一项,那可就是受益匪浅,所以他们也是在庆祝的新法的到来。
杭州城内一家稍微上档次的丝绸铺,今日迎来了一批比较特殊的客人。
那掌柜的见这几位客人个个身着华贵,不敢让伙计去迎接,自己亲自迎了上去,道:“几位客官,需要些什么,我店内的?”
为首一人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用一口地地道道的东京口音道:“你是这店的掌柜?”
那掌柜的眼中闪过一抹错愕,点头道:“是的,是的,几位贵客是东京来的吧?”
那人点头道:“不错。你们这店里还有多少货?”
这倒是把那掌柜给问愣住了,谨慎道:“请恕老朽愚钝,不知客官此话何意?”
又有一人着急道:“这还用问,我大哥这么问。自然是想买下你店里所有的货。”
“什么?”
那掌柜下巴都快惊掉了,哆嗦着发干的嘴皮子道:“所所有的?”
为首那人点头道:“不错,所有的。”
那掌柜的登时呆若木鸡。
后一人又嚷道:“怎地?你怕我们没钱么?”说着他就朝外面嚷道:“把钱全部抬进去来。”
咚咚咚!
只见十余名大汉用又粗又圆的竹筒抬着四个大木箱走了进来。
“打开。”
“是。”
啪啪啪啪!
但见四个木箱内清一色的铜钱。一串一串的,一股诱人的“铜臭”味登时爆炸开来。
饥渴!
那掌柜的此时表情显得无比的饥渴,他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铜钱了,双目死死盯着那些铜钱,只觉浑身燥热,不禁拉了拉衣领,似乎有些透不过气来。
为首那人纸扇一开,笑道:“掌柜的,够了吗?若是不够的话,我再命人拿些来。”
“够够了。”
那掌柜的吞了吞口水,忽然直起腰板来,大声嚷道:“来人呀,来人呀,快点把绸布全部给我拿出来。”
这一声吼可谓是歇斯底里呀。
那几名客人面面相觑,嘴角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杭州城内最大的纸铺同样也迎来了一批说着一口地道的东京口音的客商,与前一家丝绸铺的过程也相差无异,也是要买下所有的货,也是几车铜钱,那掌柜的同样也惊呆了。
不仅如此,就在这三日之内,在杭州稍微有些名气的店,不管是卖墨水的,还是卖木材的,都被人给买断了货,而且用的货币全部都是铜钱。
这一批神秘且豪气十足东京客商立刻引起强烈的关注,杭州的百姓都开始在谈论这批客商,但是谁也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七日后,一名来自苏州的商人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听到众人在谈论这事,一语就道破了其中玄机。
原来早在前几日,苏州同样也来了一批京城的客商,与杭州的情况是一模一样,这令苏州百姓也是雾里看花。
没过几天巡察使就率领大军来到了苏州查处贪官,有一日他身边的一名叫欧阳澈的官员,上酒楼喝酒的时候,终于说出其中原因,据他所言,是前不久朝廷在北方发现了大量的银矿,然而,经济使为了重新制定的新的秩序,就上奏将银子作为主要的货币,以来弥补铜矿的不足,皇上已经恩准了,所以,京城的商人在得知这一消息,害怕铜钱会被银子取代,于是赶紧将铜钱换成货物。
这苏州商人还说了,这个唤作欧阳澈的官员可是经济使的心腹,此消息绝不会有错,如今他们苏州的每天都有大量的铜钱涌入市场,都已经开始泛滥。
此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杭州城,杭州百姓是恍然大悟,又想起醉仙居、洪万赌坊、翡翠轩、蹴鞠联盟最近几日也开始使用大量的铜钱购买工程所需物资,要知道这些买卖的幕后东主可都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官、大富商。这下子百姓就更加肯定这消息不会有错了。
与苏州的情况一样。不日,杭州开始涌出大量的货币,经济突飞猛进,当日的销售额达到了最近三年来的顶峰,从最开始的货币紧缺,变成货物的供不应求。
几乎就是在短短数日内,此消息传遍江南,而江南的货币危机也悄然间得到了缓解
“终于结束了。”
在杭州府衙的后院内,白浅诺坐在秋千上,看着李奇寄来的信。嘴角露出了一丝疲惫却又欢喜的微笑。
坐在她对面的郑逸轻松一口气,笑道:“是啊,一切就如经济使计算的那般,丝毫误差,仅凭一言之论,便能彻底颠覆一切,这何等的手段。呵呵,我如今对经济使是佩服的五服投地,哪怕他说明日太阳不会再升起。恐怕我也会相信。”
白浅诺笑道:“我早已是如此了。”
郑逸哈哈一笑,随即又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秦学正倒也真是有些手段,数日间。便解除了江南危机,难怪经济使会如何看重他。”
白浅诺点点头道:“那是当然,大哥从不用平庸之人。”
“哈哈我似乎听见有人在谈论秦某。”
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只见秦桧、韩世忠走了进来。
“巡察使。”
郑逸、白浅诺转头望去。一怔,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秦桧上前拱手呵呵道:“郑知府,白娘子。别来无恙了。”
原来早在前几日,郑逸已经从通判升为了杭州知府,至于原本那杭州知府,因为涉嫌贪污,已经被关入了大牢,而他的同党们,也被郑逸上任的第一日就给全部抓了起来,郑家加上白家,即便秦桧没有来,势力也可想而知,对付几个贪官,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反应过来的郑、白二人赶紧起身,向秦桧拱手行了一礼。
秦桧又将韩世忠介绍给二人。
郑逸笑道:“韩将军的威名,郑逸早在前些日子就已经听闻了。”
韩世忠哈哈道:“哪里,哪里,郑家二郎和东京第二才女,那才是如雷灌耳啊。”
几人寒暄片刻,围着中间那张石桌坐了下来,郑逸好奇道:“巡察使,你怎地来的如此之快?”
秦桧哈哈一笑,道:“自从经济使胜利后,我每到一处地方,都不用去调查,在城外就有不少百姓就来向我告状,这可是帮了我很大的忙呀,再加上韩将军势如破竹,那些草寇在韩将军面前,真是不堪一击,所以我才会比原先预计的早来了半个月,由于陈东和欧阳还要善后,还得过段日子才能来。”
白浅诺笑着点点头,道:“巡察使一计便解除了江南的货币危机,七娘甚感佩服。”
秦桧摆摆手道:“这我都是跟经济使学的,既然这言论能够打败那些士大夫,那么肯定也能解除货币危机,我只是萧规曹随,不值一提。况且,这也是权宜之计,若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货币危机还是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白浅诺稍稍点了下头。
秦桧又道:“我已经把这里发生的事,派人告诉了大人,一切还是得由大人定夺。哦,我之所以赶来杭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经济使又给我送来了一封信函,信内提到了一个新的法制,大人说虽然朝廷还未决定,但是我们可以未雨绸缪,先行宣传这种新法。”
他说着就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郑逸,又道:“还有,我这一路行来,斩杀太多官吏,导致江南官场空虚,为此,大人已经奏请朝廷,破格任命当地的秀才作为临时官员填补江南官场,朝廷也已经答应了。”
白浅诺立刻反应过来,道:“大哥此举是要帮读书人平反呀。其实在这次事件中有不少寒门子弟展露出了才能,他们的文章也受到百姓的追捧,如今已经小有名气,我想他们倒是可以一用。”
秦桧哈哈道:“白娘子的想法真是与大人不谋而合呀,大人说了,这一次要使用百姓投票的制度,选取主薄以下的官吏。”
白浅诺听得眼中一亮,道:“这当真?”
郑逸将信递了过去,道:“你自己看就明白了。”
白浅诺急忙接过信看了起来。郑逸不可思议道:“想不到朝廷这都能答应,用百姓来选官,这还真是前所未有呀,我是想都不敢想。”
秦桧呵呵道:“朝廷如今是骑虎难下,不杀贪官不足以平民怒,可若杀了太多了,那么你必须得立刻找人填补,否则官衙将会陷入瘫痪,还有什么比当地选材更快了,如此也能更好的告诉百姓,朝廷还是十分看重读书人的,而且,他们只是临时录用,并不能算作正式的,所以朝廷自然也不会反对。用大人那句话来说,就是非常时期,非常对待。”
白浅诺抬头道:“不仅如此,若是这常平仓施行得当,将会造福整个江南的百姓。”
秦桧道:“所以说,我们还是任重而道远,这事情到了今日才刚刚开始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