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都桦一呆,道:“这瓶?”顺手从盒取出琉璃瓶,在半空举了起来。
瓶空空如也,一无所有。他心道:莫非你想我们看错了,其实华清露没丢?这是当我们瞎了么?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打开看,仔细看来看去,看得眼睛也酸了,里面依旧没有东西。
他终于放下了瓶,道:“老祖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惜这里面确实没东西。”
阴老怪笑道:“对啦,上官老儿提出了一个观点,虽然一样不对,但比你那个什么被人偷了要合理。你快想想还有没有别的点,大家一起凑凑玩儿呗,反正也没事。”
安都桦一挥手,道:“不必了。这件事不劳众位伤神,我大荒盟自会处理。”
这时,上官老祖开口道:“那个瓶,你们看过么?”
安都桦道:“不就在这里么?”
上官老祖道:“你们听过龙潭水晶么?”
安都桦一怔,他还真没听过,回头一看,旁人也都摸不着头脑,只有覃老脸色一变,急匆匆前进几步,道:“这是龙潭水晶?”
安都桦忙问道:“龙潭水晶是什么?”
覃老微微发抖,道:“是一种奇物。快,拿热水不,拿清油来。”
安都桦看他的神色,也觉得不好,低声道:“怎么了?”
覃老神色凝重,眉头紧锁,道:“先看看再说吧。”
这时有人匆匆端上一碗清油,覃老将油灌入瓶,摇晃了摇晃,众人眼看着清油无色透明,在瓶晃一圈,缓缓地变成了淡绿色。
他手腕一翻,清油倒回碗里,一碗油都淡淡发绿。
安都桦站在一边,闻到了一丝清香,沁人心脾,浑身都舒坦了起来,清醒过来,惊道:“莫非这就是华清露?
覃老脸色难看,道:“这是清露的……遗骸。”
安都桦先不管他说的什么,一叠声道:“快拿漏斗和玉盒来。覃老――怎么把清露提取出来?蒸馏行不行?”
覃老道:“不必了。就算取出来,精华早已百不存一,只是一滴清香的香水罢了。”
安都桦大喜之下又复失望,顿觉失落之极,怅然问道:“怎么就没有了呢?清露去哪里了?”
覃老垂下手,道:“被龙潭水晶吸收了。”
安都桦愕然道:“被这个?”
覃老道:“龙潭虎穴,有去无回。没想到天性作恶的水晶竟然真的存在,祸害了这珍贵无比的华清露。都怪小老儿学艺不精。罪过,罪过。”紧接着他拱手道,“上官老祖,您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小老儿远远不及。”
上官度的声音柔和谦逊,没有一丝火气,道:“不敢当。我也是偶然灵机一动,想起层看过的记载。只是我对龙潭水晶仅闻其名,也不知道其详情。覃老先生知之甚详,到底是大荒盟的首席鉴定师。”
覃老苦笑道:“还首席鉴定师。因为我一时不查,害得本盟蒙受损失,我还哪有脸面当这个首席鉴定师?”
阴老怪在旁边啪啪啪的拍了几下手掌,道:“慢来,慢来。你们停下互相吹捧,我插一句嘴。虽然我不懂你们说的龙潭水晶,但猜出点事儿来。也就是说,那华清露,是给那瓶自发吸收了,是不是?”
覃老不会撒谎,道:“是。”
阴老怪道:“所以这件事是你们彻头彻尾的自摆乌龙,是不是?”
覃老脸色阴沉,但还是直言不讳道:“是。”
阴老怪道:“所以你们大张旗鼓的又是搜查,又是包围,口出威胁之言,其实是耍弄我们玩儿咯?”
安都桦听他一连串问出来,就知道不好,偏偏覃老又不否认。当然,他自己也没法否认,不觉得脸上发烧,心里发堵。
绕了一大圈,人也搜了,豪言壮语也放了,结果来了个现场打嘴。这件事办的,确实显得大荒盟又无能愚蠢,又无理取闹。头脑简单不说,还不分青红皂白。如果说刚刚和璇玑山的争端,还只是有争议,伤了面,这一回得罪了这么多人,让人看了半日笑话,最后一点儿损失也没挽回,面里赔了个于于净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气急败坏,恨天怨地。恨覃老为首的鉴定师无能,恨泣血谷三番五次跟自己捣乱,恨百鸣山上官老祖――你特么认得龙潭水晶,怎么不早说?非等我们丢够了脸才说出来,是什么居心?
当然最恨的,还是捣乱的幕后主使。
不是说龙潭水晶吸收了华清露,就没人主使了,这更说明有人主使
把华清露装在龙潭水晶里,掐准了时间到了神秘盒拍卖吞噬完毕,只剩下空瓶,这分明就是陷害大荒盟,存心破坏拍卖会。真正是用心险恶,其心可诛。不必问,是大荒盟的仇家故意算计了。
如今众目睽睽,大荒盟吃了这个哑巴亏,但绝不能就此算了,将来查清楚黑手,定要千百倍的报复回来。
还有那个接收华清露的王八蛋。是单纯的蠢货,还是和外人有过勾结?是不是故意放这个华清露进来,毁大荒盟的根基?
到底是谁于的?
突然,他想了起来,把华清露带进来的,好像是……他的儿?而力主把华清露放入神秘盒里的,却是他自己。
坏了。
安都桦仿佛一下老了好多岁,腰都差点塌了下去,道:“今天这件事……大荒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稍安勿躁。我们……我们……总不会让大家吃亏。”
阴老怪啧了一声,道:“这类似的话,我今天听了几遍啦?耳朵都起茧了。你倒是拿出行动来啊。我们这就吃着亏呢。”
安都桦道:“诸位请稍等,我回去商量一下。拍卖会继续进行,拍卖会结束之后,我等定然拿出一个章程来,叫各位不至于空手而归。”这时他心已乱,已经不能应付自如,索性袖手而去,把拍卖台空了出来。
阴老怪兀自叫道:“喂,别走啊,你走了不就没戏唱了?”眼见他头也不回的进了后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道:“什么大荒盟,出了事就知道做缩头乌龟,趁早改名叫乌龟盟吧。”
这时,在包厢内,薛明韵将脸埋在肘间,肩膀颤抖不止,显然是笑不可遏,只是强忍着没爆发出笑声。只是道:“太精彩了,太精彩了。大荒盟这一回彻底砸锅了。”
芳姨在旁边也难得露出一丝赞许,道:“小姐,这次于得不错。”
薛明韵道:“想出这些点,孟公功劳最大。咦,你怎么不高兴?”她抬起头,见孟帅并无喜悦之意,问道:“你怎么啦?”
孟帅道:“没什么。我是在想,大荒盟应该准备反攻了吧。”
薛明韵道:“你觉得他们还能反攻?”
孟帅道:“被人连续踩了两脚了,要是一点儿对策都拿不出来,那大荒盟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了。”
此时,在后台。
安都桦和另外两个主事并排站在一起,脸色都很难看。覃老站在一边,也是屏息肃立。
在他们之前,坐着一个脸色阴郁的青年人,那青年本来相貌清秀,但一边脸上有一条扭曲的伤疤,如活蛇一般盘踞在皮肤上,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安都桦擦了擦汗,道:“属下无能,将大好的局面弄成了这个样,甘愿领罚。”
那青年摇头,道:“处罚不处罚,以后再说。先把局面稳住。我大荒盟的拍卖会决不可草草收场,让敌对势力看了笑话。”
安都桦道:“是。只是属下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公指点迷津。”
那青年道:“力挽狂澜,已不可得,不妨围魏救赵。我刚刚已和那位小姐说好,将第四个盒和第五个盒对调,起到眩人耳目的效果,或可挡这一关。”
安都桦抚掌道:“妙极,妙极,公妙计。属下愚钝,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把那件东西提前亮出来,保管他们镇服,再无二话。”
那青年道:“闲话休提。快去办吧。”
旁边另一个主事小心翼翼道:“公,那东西是压轴的,价值远在下一件东西之上,您这么一换,最后的压轴是不是就显得单薄了些?”
那青年道:“不必担心,后面那件东西,我也有安排。”
那主事道:“您要换掉最后一个盒?属下去准备新盒,您要什么型号的?”
那青年道:“不必。原来那件东西保持不变,我只需新添一样东西即可。新添之后,第五件东西的价值不逊于前面,可做压轴绰绰有余。”
几人如释重负,他们都对那青年十分信服,既然他都如此说了,这件事当可顺利收场。安都桦躬身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那青年突然道:“且慢。刚刚有人在后面起哄是不是?喊龙虎和旋丹的。”
安都桦道:“是。还有扔炮竹,带头跑的。必然是仇家,只是这时恐怕也跑了。属下带人去搜查。”
那青年道:“不,我是觉得他们跑得太早了。我正用得着他们。这样,你再安排几个去顶替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