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零点之后才结束，周赴找了半天才在保姆车里找到路识青。
来参加颁奖礼凑热闹，路识青花了俩小时做造型，半长不长的发型极其难打理，好在他也不是个爱闹的，往常都能撑到回去卸妆都不乱一丁点。
只是这回路识青活像是在车里大闹天宫，头发凌乱赛鸡窝，整个人恹恹地靠在后座，活像是被人糟蹋了，一副要魂归西天的样子。
周赴诧异道：“怎么了？”
路识青正在思考哪座楼的天台好跳楼，垮着个脸一声不吭。
周赴也没多想，发动车子送他回家。
路识青赖叽叽地靠在后座上，捧着手机嗒嗒打字。
【如果偶遇喜欢好久的明星，他主动和你打招呼，你却掉头就跑，说明什么？】
大半夜正是上网冲浪的绝佳时间，很快有人看到这条，唰唰回复。
【domino：说明你追星追得就是那种“爱豆对我爱答不理”的舔狗感，吾辈楷模。】
【涌上心头：这就是独特吸引爱豆的特殊方式吗，学到了。】
【空泛：没救了，厚葬吧。】
路识青：“……”
***
周赴已经连轴转了两天，过几天就要带路识青进组，打算忙完颁奖典礼后好好睡一觉，但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公司电话轰炸。
热搜已经爆了。
#路识青耍大牌#
#路识青容叙#
话题置顶是一条粉丝三百万的营销号博文：【#路识青容叙#颁奖后晚宴一幕，路识青无视新晋影帝容叙，疑似两人私下不和。】
配的是昨晚路识青和容叙匆匆碰个面的视频。
视频里，容叙笑着朝路识青打招呼，但路识青却只是瞥他一眼，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
配上bgm和旁边故意引导的字，路识青俨然一派高贵冷艳，让人高攀不起的傲慢姿态。
话题评论已经炸了，十条有八条在骂路识青算哪根山东大葱。
周赴差点晕过去，马不停蹄冲去路识青的住处。
“路识青——！”
路识青一到阴雨天就不爱出门，客厅的巨屏电视开着，正在循环播放大火好几年的S级综艺《星之旅》录播。
容叙的俊脸占据整个屏幕。
客厅空无一人，路识青卧室的门关着，窗帘拉得死紧，一条缝隙都不留。
周赴推开门走到床边，手抓着被子猛地一掀：“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床上的黑影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微哑的声音响起：“困。”
“先别睡。”周赴冷冷道，“挨完骂再睡。”
黑暗中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一只小夜灯幽幽亮起，香薰小夜灯光芒柔和，像是给床头坐着的青年加了层滤镜。
路识青黑发乱糟糟一团，像是造型师故意打造出来的慵懒厌世感，往那一凹就是张海报，他大概一夜没睡，眼睛睁都睁不开，语调恹恹的。
“怎么了，今天不是休息吗？”
对着这张脸，准备一箩筐数落的周赴愣了好一会，才勉强维持住颜狗的自尊。
“看热搜了吗？”
路识青迷迷瞪瞪晃了晃：“没。”
他昨晚通宵，只要一闭眼就想起昨晚做的蠢事，大半夜羞愤欲死朝着空气打拳，闹到天亮才撑不过去睡着。
周赴忍下怒气，打开已经爆了的热搜页面怼他脸上。
路识青蹙眉往后避了避，睡眼惺忪地瞥了一眼屏幕。
……立刻被吓醒了。
“你可真行啊。”周赴都气笑了，“我昨天叮嘱你半天你都没听进去是吧？”
路识青：“……”
路识青抖着爪子往话题里滑了滑，几乎满屏都在骂他耍大牌。
就算颜粉再多，但路识青代表作始终只有那只香水广告，星陈传媒还没攒劲儿开始捧，大多粉丝跟着舆论跑，加上有视频为证，帮他说话的人寥寥无几。
路识青眉头越皱越紧。
他刚入圈还没什么作品，昨天颁奖礼和晚宴还是为了追星拿着谢行阑的邀请函去凑热闹，去之前再三保证绝对不出幺蛾子，没想到……
说曹操曹操到，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上方来电显示：【谢行阑】
路识青大概对手机铃声应激，猛地一哆嗦。
周赴头疼道：“小谢总来兴师问罪了。”
路识青耳朵都要竖起来了，小心翼翼地瞅着周赴，又瞥向吱哇乱响的手机：“你……你接。”
听铃声似乎感受到谢行阑的怒气。
他怕挨骂。
周赴没好气瞪他一眼，熟练地接通电话。
“谢总……嗯，嗯嗯，识青在洗澡呢，不太方便接，嗯……热搜真是个误会，他满屋子都是容叙的海报，哪儿会给偶像甩脸色？”
路识青听着周赴敷衍谢行阑，捧着周赴的手机戳开视频，来回拉进度条。
周赴敷衍了小谢总一顿，挂断电话：“小谢总说公司会安排公关，但具体的怎么操作就得看容叙工作室的态度了。嘶，你闲得皮痒是不是，下面都是骂你的，别……”
周赴刚想劝他别看，就见路识青正目不转睛盯着视频上暂停的页面。
——正是容叙翘着腿冲他笑的画面。
路识青一声不吭，耳尖却悄悄红了。
周赴：“……”
热搜骂他的话都爆了一茬接一茬，他可倒好，对着张糊得亲妈都不认识的截图脸红。
就离谱！
周赴不止无数次地问过“你一个社恐干嘛要来混娱乐圈”，现在他可算知道了。
敢情是为了追星。
“别傻乐了。”周赴翻白眼，“既然这么喜欢他，怎么人家和你一打招呼你就掉头就跑？这不是个和偶像认识的大好机会吗？”
路识青绷着脸：“我害害害怕。”
周赴：“……”
“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好怕的。”周赴不太理解，蹙眉道，“《九重传》耗资耗时准备打造个爆款IP，那导演严格得很，这次黑料处理不好，你下周能不能进组还是个未知数。”
路识青短暂地把视线从手机上移走：“这么严重？”
之前他也有过类似的黑料，但都没起什么水花，公关将热搜降下去没几天就没事了。
周赴都要被气笑了：“昨晚容叙顶着压力拿个奖，#水帝#的黑热搜还没降下去呢，粉丝通宵在话题楼里反黑。”
热搜热度居高不下，但前来唱衰“容叙德不配位”的粉丝众多，还有些不明所以的路人也跟着黑，容叙粉丝忙成八爪鱼也没办法一一怼回去。
自家爱豆终于拿了奖，本是普天同庆的事却遭谩骂，粉丝正憋屈着找不到发泄地呢，#路识青耍大牌#这个热搜直接空降。
这不是明晃晃的靶子吗？
容叙年少成名，如今已经是业内顶流，粉丝战斗力出了名的凶悍，半小时就把路识青的广场屠了。
路识青：“那……那现在要怎么做？”
周赴揉揉眉心：“只能先联系容叙工作室那边探探口风，解释这事儿是个误会，看看他能不能配合公关，向粉丝解释。”
路识青“哦”了声，试探地问：“那我是不是……能、咳，再见到他啦？”
“想得美。”周赴冷酷无情，“视频里你那副闲人勿近的冷酷模样，容叙就算再心大也不可能一丁点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人家都不一定知道你是谁。”
路识青被骂得垂下头，小声嘟囔了句。
“他知道。”
他还叫我“路老师”呢。
虽然路老师理都没理他，狠狠冷场给了他一个难堪，还人尽皆知。
路识青一头栽下去，又羞愤得恨不得撞死在枕头上。
要不直接退圈算了。
***
晚宴过后，容叙马不停蹄连夜回了燕城影视城外的酒店，还没眯一会就被闹铃吵醒起来拍戏，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
化妆师和他合作过不少次，知道他平时脾气很好，就是起床气有点大，也没和他搭话，手脚利落地化妆。
杜琳把买来的早饭放下，倚在化妆桌上敲着手机，笑着说：“这路识青来历不小，为处理个黑料，星陈传媒的谢行阑亲自来联系，还给了不少资源任你挑。”
容叙掀了掀眼皮：“什么黑料？”
杜琳把手机给他看爆了好久的热搜，体贴地道：“我知道你现在只想好好拍戏，就帮你婉拒了。”
容叙随意地瞥了一眼，眉头蹙起：“等等。”
“嗯？”
“帮我递一下沙发上的手机。”
杜琳“哦”了声，拿起还在充电的手机，刚好见到上面因播放视频而常亮的屏幕。
那好像是之前火过一段时间的香水广告。
那款香水名为Burn，中文「燎原」。
本来是个热烈的名字，品牌商却选了气质清冷的路识青，加上星陈传媒的搭线，最终拍出一支堪称视觉享受的广告。
广告视频中取景地是澳洲。
深秋银杏叶像是披着夕阳的蝴蝶，青年坐在湖边长椅上注视落日，暖橙与深红交错的秋景中，满屏暖色调和清绝疏冷的路识青相衬，好像烈火燃烧将寒冰融化。
倒是莫名符合「燎原」这个名字。
杜琳将手机递过去，幽幽看着他。
这狗东西闲着没事搜路识青做什么？
容叙像是没感觉到杜琳的古怪眼神，打开微博点到热搜置顶话题，随手打了几个字后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继续闭着眼做造型。
杜琳嘴角抽了抽，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打开手机一刷新，就看到容叙转发了那条营销号的微博。
【容叙v：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不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