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众再怎么小,也有十三岁左右的年纪。井伊直政这十岁的小孩子这么拽,迟早得罪人被坑死。
但她成为了蒲生氏乡的副官,监督同心众恩赏与抚恤土地的落实之事,那就没有问题了。
同心众们会死死护着她,不管是日常怼人,还是战场杀伐,都会全心全意保护这位副官。
打仗有没有恩赏抚恤是一码事,恩赏抚恤有没有贯彻执行是另一码事。
谁都希望自己用命拼回来的土地,能得到保护。而井伊直政这个愣头青,就是斯波义银挑出来的保护人。
平日里看她无礼,多少有点不顺眼。但想起这么个较真的人在保护自己的恩赏,谁都会感觉安心。
斯波义银回头看向蒲生氏乡,说道。
“现在没问题了,新同心众的恩赏按照原同心众标准,知行土地,赐予安堵状。
越中战后,在关东斯波领,关东侍所下属各家中再次选拔同心众,扩充到五十人吧。”
蒲生氏乡看了眼跃跃欲试的井伊直政,点头道。
“御台所英明。
今天我就让同心众们留下代持书,交给井伊姬。
但是那战死的十四名同僚,只能请井伊姬多费心,探查清楚,把恩赏交到她们最在乎的人手中。
拜托了。”
蒲生氏乡代表同心众们,对井伊直政鞠躬行礼。井伊直政没有避开,面色肃然受了这一礼。
然后,她鞠躬回礼道。
“请蒲生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义银等她们礼毕,才满意得继续向前走,来到日宫城的议事厅,与上杉辉虎,神保长职会面。
议事厅内,上杉神保两家的姬武士已经坐满一地。上首,上杉辉虎与神保长职分坐左右侧,主位空出。
姬武士们低声说着话,上首两位殿下各自闭目养神,姿态威严。忽然,外间门廊传来脚步声,随后拉门左右打开。
房间内瞬间鸦雀无声,两侧的姬武士转身,对着中间的走道鞠躬行礼。
“御台所安好,您武运昌隆!”
上首两位殿下也微微鞠躬,等候义银入座。
义银抬头挺胸走上主位,跟随而来的同心众坐上前排留出的几个空位。
义银将手中的两封信放在案牍上,紧了紧身上因为走路松散开的阵羽织,缓缓说道。
“诸姬安好,请起吧。”
“嗨!”
所有人一齐起身,端坐不敢失礼。特别是小岛职镇,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她原以为自己这次要死在高冈城。
神保旧领被一向宗侵袭,她这个当地武家领袖坐镇高冈城,连跑路理由都找不到,唯有死战阵亡。
谁知道峰回路转,一向宗四五万军势被斯波义银一番谋划,两度反击,杀得溃不成军。
上杉辉虎入砺波郡接应,一举剿灭三千余人,彻底打断了越中一向宗的脊梁。
小岛职镇做梦都不敢想,事态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局面。困扰神保旧领多年的越中一向宗,这次真要完蛋了!
她乐得找不到北,只希望斯波义银一鼓作气干掉这些贼尼,从此越中就是神保家的天下。可惜,想得太美,现实始终没梦里好。
斯波义银对上杉神保两位殿下微微欠身,说道。
“两位殿下星月驰援,我非常感动。如今一向宗对射水,妇负两郡的威胁已去,联军接下来如何行动,大家一起来议一议。”
神保长职听斯波义银的话里,带着别样的意味,不禁警觉起来。
照着她的意思,肯定是穷追猛打,彻底剿灭越中一向宗,占据整个越中国。
越中国石高三十八万,土地肥沃不下越后国。富山湾鱼盐资源丰富,南部飞驒山脉一侧矿产不少。
只要剿灭了越中一向宗,神保家将一跃成为北陆道的大势力,实力翻倍都不止。
北陆道一向宗这次作死,攻击御台所驻跸地,给足了武家反扑的理由,真是天赐良机啊!
神保长职小心看着斯波义银,揣测他话中的意思。另一边的上杉辉虎冷眼观察她的表情,暗中耻笑。
上杉辉虎与神保长职之前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双方联合是被斯波义银强行撮合的结果。
这次越中出阵,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商议过,只是帮神保长职干掉椎名家,拿下新川郡。
以神保旧领加上新川郡,大概有二十五万石的土地。去除给予上杉家的黑部川以东土地,还剩下大概二十万石。
这是上杉辉虎可以容忍的极限。
她不能允许自己的基本盘,上越高田平原的西面,出现一个石高三十八万,资源丰富,动员力不下四五十万石的大大名。
所以,她一开始就笃定斯波义银不会帮神保长职拿下越中一向宗,只是不知道斯波义银会找什么借口拒绝。
这几天神保家的骚动,上杉辉虎都看在眼中。小岛职镇上蹿下跳的背后,一定有神保长职的授意。
神保长职利益熏心,被眼前的大好形势蒙蔽双眼,露出了极其难看的吃相。
武家贪婪,今天神保家能拿下整个越中国,明天神保长职就会把目光投向国外。
不论她选择越后国,能登国,还是加贺国作为下一个目标,都会给越后的关东攻略惹来新麻烦。
上杉辉虎不会为了神保家的崛起,与越中一向宗再作战,在自己领地的西面造出一个强大的对手。
神保长职现在满脑子就是乘胜追击,拿下越中一向宗的寺领。
因为猜不透斯波义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悄悄向下首的小岛职镇使了个眼色。
小岛职镇心领神会,出列鞠躬说道。
“御台所,一向宗心无敬畏,竟敢冲撞您的驻跸地,这等贼尼不容姑息,必须严惩不贷!
我愿为先锋杀入砺波郡,剿灭下间赖照等人。为幕府,为御台所出了这口恶气!”
小岛职镇为首的神保旧领武家,这些年饱受越中一向宗骚扰蚕食,苦不堪言。
如今对手被打得奄奄一息,当然要上去彻底掐断了气,免得死灰复燃,以后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