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破庙已经荒废好些年,如今是这些无家可归之人的安身之处。
里面除了几尊佛像就是地上堆着的干草。
几个小叫花子围在火堆旁烤火,火堆里扔了几个番薯。
见她进来,赶紧围上来。
姜年将吃食递给他们,关上破庙的门,和他们一起围坐在火堆旁。
几个孩子抢着吃烧鸡,一双双冻红的手脏的不行,也顾不上,只拼了命的把肉往嘴里塞。
姜年硬是等他们吃完才问:“这两日可有什么消息?”
几个孩子吃的满嘴是油,嘟嘟囔囔道:“姐姐别着急,我们已经帮你问了,要是有了消息,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这些小叫花子虽然居无定所,但是消息灵通的很,有时候比官府派来的人知道的还多。
送了吃的,还给他们留了些药,便离开了破庙。
她来平川已经有几日了,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心中难免着急。
可也知道着急没用,以她一个人的能力,在平川找一个从未谋面的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这个世上,只有贵喜见过小时候的大哥,他现在长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她只希望人还活着,就算到时他不愿意认她们,至少活着就好。
从破庙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动,姜年租了一辆马车。
回到客栈,琥珀买了晚饭回来,两人吃过饭便歇下了。
这边一夜安静,另一厢却乱了套。
最近姜年日日出府,府上的下人并没有太注意,谁知,一直到晚上,人都没有回来。
府上的人这下终于慌了,立马通知了管事,赶紧派人去找。
今日燕王不在,管事连滚带爬的去通知了林寂,还一并将姜年留下的信交了上去。
姜年走之前给府上的人留了信,道了谢,告知府上她还有要事就先走了,也不算太失礼。
之前她还怀疑过燕王是不是对她有意,但那日的试探让她知道,不要与皇室中人玩心眼儿,玩不过。
第二天一早,姜年又带着琥珀出了门,专门往穷苦人家住的地方走。
一路走一路打听,可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琥珀安慰:“姑娘别着急,平川这么大,不是一时半会能找着的,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姜年也知道,可就是不安心。
不管人是死是活,总要寻个消息。
“吃过饭再给那几个孩子去送些银子,让他们尽心些。”
“是。”
两人下楼吃饭,正值饭点,楼下热闹得很。
姜年听到了一些消息,都是关于平川灾情的,身边有一桌人说起了燕王。
“这燕王殿下不愧是打仗出来的,做事雷厉风行,真真是有手段,才来几天,就把平川上下治得服服帖帖,听说好几个县令都被处理了。”
“可不是,那些县令要是能早些有动作,这次雪灾也不会死这么多人,都是活该。”
“不过,我听说是州府大人一开始不重视,才导致后来灾情严重死了那么多人,怎么没听说州府大人被降罪?”
“你还不知道啊?”那人小声道:“州府大人的千金,那可是有名的美人,听说有意许配给燕王殿下...以后说不定就是老丈人了,那定然是不会处置的......”
姜年一顿,有些不相信。
燕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娶一个偏远州府的千金。
就是燕王答应,陛下也不会答应,若真的想进燕王府,也只能做妾。
而且,以燕王的性子,就算喜欢,也不可能这般大张旗鼓。
“姑娘,您别信他们说的,燕王殿下不是那种人。”琥珀小声道。
姜年失笑:“那他是哪种人?”
琥珀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燕王殿下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明明喜欢她家姑娘,又怎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姜年突然想起那天晚燕王书房里的女子,难不成就是这位州府大人家的千金?
若是如此,传言或许也不一定就是谣传。
世间男女多的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毕竟燕王殿下的书房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看向窗外,外面又开始飘雪,马上就要过年了。
她回家的第一个除夕,没能陪在母亲身边,只写了信报平安。
但若能尽早打探到大哥的消息,也算值了。
雪没有下大,只飘了两日便放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姜年日日在街上打听,一直到除夕这一日,小叫花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我们找到了一个当时救灾的老伯,他说见过一个右背肩上有胎记的人。”
姜年忙问:“那人现在在哪?能不能带我去?”
小叫花子给她指路,马车一路往城外去。
城外依旧乱糟糟的,往外面走基本都是荒郊野岭,人家很少。
马车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山下一户人家门前。
说是房子,其实就是几间茅草屋,小叫花跳下车,上前敲了敲门。
门内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姜年赶紧上前问:“老伯,打扰了,听说您见过一个右背肩上有胎记的人,可知那人在哪?”
老伯一愣,随即问“你就是那个要找人的?跟我来吧。”
老伯带着他们往不远处的坡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次雪灾遭殃的不少,那个人无人管,我就给带回来了。”
走了一阵停下步子,指着前面:“诺,他就在那了。”
坡上的风冷的厉害,冻得姜年止不住发抖,看着老伯指着的地方,一时间没有动,
那老伯叹了声气:“唉,也是个可怜人,听说小时候就跟家人走丢了,被卖进了有钱人家,这次下雪,一家人都跑出去了,只有他被丢下,硬生生给砸死了,生前估计也没啥好日子,身上都是伤,死了也无人管,我就将尸体带回来埋了,至少死后有个去处。”
姜年设想过这个结果,其实她也知道,人多半早就没了。
可是之前心中多少还有个念想,今日,这个念想彻底没了。
老伯叹了口气:“你也别伤心,生死有命,死了也就不用受苦了,可惜啊,你来晚了。”
眼前的土堆上面盖了一层雪,孤零零的,就这么一个土堆。
琥珀担心道:“姑娘......”
姜年缓缓走过去,站在冷风里没哭也没说话。
良久之后,突然伸手就要挖坟,那老伯一惊,吼道:“你这孩子真是疯了,大冬天的,这是要把手给坏了啊!”
姜年吸吸鼻子,咬着牙,两只手不停,“他是我的家人,就算死了,我也要将人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