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
建宁帝正伏于案边看折子,内侍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建宁帝手上的动作微顿,问:“又出来了?”
“正是,听说太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姜侧妃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应当是受了委屈。”
建宁帝轻笑:“看来太后不喜燕王,连姜侧妃也不待见。”
内侍端了茶来,喜笑颜开:“这下,陛下就能放心了。”
建宁帝淡淡瞥了他一眼,冯内侍立马跪下认错:“陛下恕罪,老奴说错了话。”
“无妨,你跟在朕身边多年,朕自然信得过你,起来吧。”
冯内侍颤颤巍巍起身,擦擦额头的冷汗。
建宁帝像是随意问:“燕王最近怎么样?”
“回陛下,自进了诏狱便没有动静。”
“没说什么被冤枉的话?”
“回陛下,未曾说过。”
建宁帝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说,燕王私藏逆犯,是不是真的?”
冯内侍胆战心惊的笑了笑:“陛下可别为难老奴了,这种事情,老奴怎么会知道呢?”
建宁帝不仅没生气,反而还开怀大笑,“你在朕身边多年,连这点都没学会?”
冯内侍松了口气,“老奴愚钝。”
“行了,朕也不为难你,去,把萧逸南给朕叫来。”
冯内侍提醒:“陛下,您忘了,萧将军这几日身子不适,正在家中养病呢。”
建宁帝确实忘了,摆摆手,“罢了。”
......
姜年在皇后宫里住了几日,一直没有处置燕王的消息。
倒是还有一个好消息,她能见林家人了。
陛下那边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就不监视着林家人了,之前安排的宅子也送给了林家人,但却半句没提十几年前通敌卖国的罪名。
到底是处置不处置,有罪没罪,也没个准话。
朝堂之上,没人知道陛下的心思,只能照办。
听说陛下下了旨,燕王虽然进了诏狱,但燕王府上的其他人不受牵连,她不用再继续在宫里待着了。
如今太子和萧逸南没工夫与她周旋,她正好出宫去见见林家人。
皇后亲自派人送她出宫,走之前还担心:“你可千万要当心,若是等煜儿回来见不到你,怕是......”
“娘娘放心,我会小心的。”
有些事如今几乎已经要摆在明面上了,陛下不会无缘无故的放了林家人,但不管是何用意,她都得走一趟。
从宫里出来,姜年找了一家茶楼坐了一会,楼下的行人匆匆,但她知道,外面有不少人在监视着她。
所以她坐在窗边,方便他们能看见她。
回头看了一眼琥珀,琥珀微微点头,从一旁拿了一件与姜年现今身上一模一样的斗篷披在身上。
姜年缓缓起身,没一会便又坐了回去。
姜年转到房间的角落,那个地方有一扇暗门,门通向另一间房,姜年不动声色的钻了进去。
隔壁已经有人等着她,是燕王身边的叶绍辉。
叶绍辉以往一直在边关,前些日子才回来,本来不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但前些日子查抄晋王府,叶绍辉到底是没忍住。
不过他出现在外面的时候不多,很多人都不认识他,燕王出事的时候,他正巧不在。
叶绍辉上前行了一礼:“夫人。”
“不必多礼,快说说,燕王到底有什么打算?”
叶绍辉不知道在想什么,犹豫道:“殿下...没有打算。”
姜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夫人,燕王殿下说了,生死有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一次,他也没有办法。”
姜年惊住了。
他不应该步步为营,算无遗策,看似进了诏狱,实际尽在掌握吗?
这样的话实在不像从燕王嘴里说出来的。
“你确定?”
叶绍辉点点头:“这是殿下亲口说的,夫人,殿下说,他若是死了,就让您改嫁,不必为他守着,您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姜年都气笑了,这个燕王,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那他有没有说,需要我做什么?”
叶绍辉摇摇头:“并无,殿下只说,不要为了他以身犯险。”
说实话,燕王这话她一点都不信。
按照燕王的脾气,他不会说这样的话,就算到了这样的境地,他也不是那种乖乖等死的人。
姜年不明白,问了好几遍,叶绍辉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姜年不知道燕王又要闹哪样,但等死肯定是不行的。
看向叶绍辉:“你给他传话,就说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要是他死了,我就让他的孩子叫别人爹,跟别人姓,让他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宁。”
叶绍辉一愣,立马拱手:“是。”
回到房间,琥珀已经喝了两杯茶,见人回来,重重的松了口气。
两人从楼上下来,上了马车便往林家现在住的地方去。
林将军刚死,林家人本该披麻戴孝,但是因为在京城被监视着,也无人办事,便一直没有办葬礼。
如今好不容易自由了,终于才穿上了孝衣。
姜年到的时候,外头不见人,姜年上前敲了敲门。
林二爷听说姜年来了,来不及伤心,赶紧来迎。
“年年,你怎么来了?”林家二公子惊讶问。
这个时候,谁沾上他们林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可不能来啊。
“二舅舅,咱们是一家人,我岂能不来?”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来了会被人盯上的。”
姜年无以为意的笑了笑:“舅舅放心吧啊,我不来,也早就被盯上了。”
林家是她的外祖家,就算她不来,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的,还有个燕王,还不如来走一遭,这才是人之常情,不来,反倒是更刻意。
“二舅舅,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林家的女眷听说家里来了客人,都回了房间,这些客人能不见就不见。
但听说是姜年,都到前厅来了。
“年年。”两个舅母人还没到,外头便传来声音,急忙赶来,握着姜年的手。
两人怜爱的看着她:“年年长大了。”
她回京也有一年多了,长了一岁还嫁了人,确实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