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几章里,说得是延庆南山的故事,
侃完了南山咱们侃北山。
说,延庆南山有一只虎,大吼一声,言道:“我一天能吃九头驴!”
说,延庆北山有一头驴,站在北山头儿上大叫一声:“昂!昂!昂!”言道:“我叫一声,能吓死两头虎!”
现而今,咱不说延庆南山上的那头虎,和延庆北山上的那头驴,如何吹牛皮说大话,说说发生在北山里的另一个故事。
延庆北山里有一个十里坡,这十里坡上,满长着山杏树,到了春天,山杏花开,那山杏花障在山上,就像姑娘穿上了新装,整座大山骤然靓丽了起来。
这十里坡下,有两个村子,相隔五里,一个叫潘家庄,一个叫杨家庄,这潘、杨两家,八百年前,有过恩怨,到了清朝了,这个“嘎嗒”还没有解开,两个村子的人,走碰头儿,都不会说半句话。
这潘、杨两家,在永乐年间,也是从山西洪洞县迁徙来的,这潘、杨两家迁来时,本来落在了延庆平川大地,还说清廷入主中原,清廷入主中原,跑马圈地,失落了土地的人们无处可走,穷奔山,富奔川,他们就奔了延庆北山里的十里坡下,开山种地,在此经营了一百多年。
这潘、杨两家,人丁兴旺,在一百多年里,各自行成了一个五六十户的村子。
在这两个村子的南边五里,有个村子,叫五里营,这五里营的人家姓吴,由于这
个村子离潘家庄和杨家庄近,潘家庄和杨家庄的人,多和五里营的人家结成儿女亲家。
在五里营的北坡根儿,住的一户吴老大,他生有二女,两个女儿是双生儿,眼看都长大了,大闺女说给了潘家庄,二闺女说给了杨家庄,两个女儿在一年里出了聘。
出了聘的闺女,头三年要住正月,
潘家的姑爷和杨家的姑爷同一天儿来到丈人家,坐在同一个桌上吃饭,却不说半句话,老丈人来调和,可怎么调和也不管用,再调和,两人都蹿了,饭不吃了,抬屁股就走了。
年年弄得都这么不愉快,后来,再来娘家,姑爷把媳妇送到门口儿索性就不进门了,只有姑娘来了。
吴家的两个姑娘,结婚过了三年,一个生了一个男娃,一个生了一个女娃,从小两个姑娘带着自己的孩子去住姥姥家,姐俩的亲密自是不必细说,姐俩的亲密带动了孩子的亲密,两个孩子从小在一块儿玩耍,一年一年逐渐长大,相互有了爱慕之情,可这爱慕之情也只能到姥姥家来表达。
两个孩子掐着手指头,一天一天的,一天一天的盼,盼着快过年,盼着过年好去姥姥家,盼着到姥姥家好看到哥哥,看到妹妹。
时光好快,十年八年转眼就过,两个孩子转眼到了十五六,两个孩子的家人,都想起了孩子的婚事。
媒人婆子去了潘家庄,去给潘家的姑娘提亲,给潘家的姑娘说到山外头一个财主家里,财主家,住在山外头平川大村,家有田产几百亩,房有几十间,长工有十几个,姑娘过去,肯定就有好日子过。
财主家过了财礼,可这姑娘看着那些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戴的,却一点儿没有高兴起来,整日哭哭啼啼。
娘问女儿,为何如此?女儿说:“我爱着杨家的哥哥。”
娘听到,立刻蹿儿了,言道:“我说闺女啊!你也知道咱潘家和杨家的事,!当初咱们潘家的老祖宗和他们杨家的老祖宗,结的恩怨太大啦!我告诉你,这个事就是我同意了,你爹也不会同意!你就死了这个心不要往这里想啦!”
那姑娘怎能不往这里想哪?她和那哥哥一起长大,哥哥在她心里已是男人的标准和楷模,她俩虽然谁也没说过,但她们俩已心心相印默默相许。
姑娘不甘心,去了她姥姥家,跟她姥姥哭诉自己的事,姥姥心疼外孙女,可又没办法,言道:“你们两家的事情由来已久,八百年前,潘仁美和杨继业哪儿就基了怨,到现在也无法抹开,你没看见,你姨夫和你爹从来没说过话吗?”那闺女说:“姥姥,我知道,但是我哥哥在我心中实在抹不掉啊!”
“抹不掉也得抹掉!孩子不要再傻啦!天底下的好男人有的是!不要再想着你哥哥啦!”
“姥姥!您能不能给我办一件事?”
“姥姥能给你办肯定就给你办,孩子你说吧?什么事?”
“我想见我哥哥一面。”
“见你哥哥一面,你想做什么?”
“我想跟他说,不是妹妹不想跟你,是爹娘不允许。”
“这个嘛,其实你不说,你哥哥也会知道的。”
外孙女扎到姥姥怀里哭着言道:“姥姥!姥姥!不嘛!我要亲自跟他说!我要亲自跟他说!我求求姥姥唻!我求姥姥唻!”
姥姥心疼外孙女,亲自到杨家庄,找来了外孙子。
外孙女见到了表哥,哭得像个泪人,姥姥躲了出去。
姑娘抱着表哥言道:“哥哥呀!我心里只有你,容不得别人,我的身体今生今世只能给你,给了你,我心里才舒服。”
哥哥的心里自然也只有妹妹,俩人顾不得场合,融合在了一起,两个年轻人初试**,如胶似漆,难割难舍,姑娘言道:“咱俩跑吧!跑到天崖海角,让谁也找不到咱俩,哥哥说:“咱俩身无分文出去怎么生活?眼看天又要冷了,我回去拿几件衣服,再拿两个钱,你也拿两件衣服,明天早起,你我到到姥姥家村南头儿龙王庙大槐树下会齐儿。
姑娘同意了表哥的意见,俩人各回了个家。
第二天,表哥夹着小包袱,天没亮,就来到了姥姥家村南头儿龙王庙的大槐树下,他左等妹妹不来,右等妹妹不来,从早上等到中午,从中午又等到下午,等得口干舌燥,等得望眼欲穿,一直等到天黑了,妹妹还没有来,他无奈,只得回自己家了。
第二天,他托人到潘家庄,打听表妹,原来表妹回家后,爹娘发现她眼睛哭得像个桃儿似的,精神反常,就盯上了她,等她夹上小包袱要跑的时候,她爹拦住了她,盯问所以然,自然她没有吐露实情,她虽然没吐露实情,但爹娘也猜出了**分儿。
从此,把她锁在小屋子里,再也不让他她出来啦!
眨眼过了三个月,姑娘呕吐,又过了两个月,姑娘的肚子大了起来,由于姑娘被小屋子圈着,爹娘没有注意这些变化。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孩子呱呱坠地!
这可急坏了,气坏了,姑娘的爹娘!没出阁的丫头,把孩子生在家里啦,这以后,爹娘还怎么出去见人?怎么跟那没过门儿的姑爷交待?没法儿交待!
怎么办?两口子急的团团转,最后爹想出了一个办法。
爹一咬牙一跺脚发狠道:“谁让她做这个孽哪?让她死喽算啦!”
丫头虽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责,但那究竟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不同意这样做
爹言道:“她不死,我去死!”说话从柜底下抽出了盐卤罐子,仰头就要往嘴里掫!娘看大事不好,一把夺下了爹手中的盐卤罐子摔在了地上!大呼道:“孩儿她爹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娘痛哭着:“还是让丫头去死吧!”
刚刚生完了孩子的丫头大叫着:“娘!娘!我口渴!我口渴!”
娘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走进丫头生孩子的屋里,把水瓢递给了丫头,丫头因生完了孩子失血过多,口渴难熬,仰头把半瓢凉水喝了下去,喝进了半瓢凉水,凉水浇心,炸心炸肺,没有半日,丫头就死啦!临死,拼命的叫着:“娘!请照看我的孩子!娘!请照看我的孩子!”
她爹听见丫头的叫声,走进了屋里,拽起那刚生下的孩子的两条小腿儿,走出了丫头生孩子的屋子,走进了茅房,把孩子扔进了茅厕缸里。
眨眼之间两条人命没了。
闺女还没有出阁就死了,潘家给闺女做了一个白茬儿棺材,放在偏屋里,去给没过门的亲家报信说闺女暴病而亡,姑爷来了,在白茬儿棺材前面烧了两张纸,念叨了两句,跟未过门的丈人丈母娘说了两句谦辞话走了。
丫头没出阁就死了,跟没过门的亲家报了丧,礼到了,人也就找人打坑埋了,丫头埋在十里坡上。
丫头的表哥也听到了妹妹死了的消息,他整日以泪洗面,捶胸顿足,数了自己的不是:“要是那天听妹妹的话走了,妹妹何至于死啊!妹妹的死都是自己造成的啊!”
杨家表哥的爹娘看着自己的儿子整日这样,以为是儿子想媳妇心切,托人给儿子说媳妇。
可媳妇说来了,让他结婚,他却说:“我要给我表妹守孝三年!”他整日在他表妹的坟头前啼哭!
阳春三月,十里坡上,山杏花开得漫山遍野,那山杏花本来是粉的,一宿之间都变成白的了!
又过了两个月,丫头的表哥郁郁而终。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此时有一种鸟清脆的叫着:“咯……咕……咯……咕……”
又这样叫着;“咕!咕……咕!咕……
老人们说,那小雨,是表哥嘀哭妹妹流的眼泪;那鸟的叫声是哥哥说的话,哥哥是这样说的:“哥……苦……哥……苦……”
他又说着这样的话:“哥!哭……哥!哭……”
……
那鸟是布谷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