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陆德厚从张家口送货回来兴高采烈,可刘元允从张家口送货回来,总是蔫头耷脑郁郁寡欢。
张家口的买卖做得本来顺风顺水,横不冷子,插进来这么一个陆德厚,这买卖就不好干喽!
刘元允想,“这次送货,决不能走在陆德厚后边,我要提前一步,走在陆德厚头里。”
刘元允打点行囊,哄着骡子又上了路,到天津取货到张家口送货。
货送到张家口的头一家,店铺掌柜看到了刘元允,满脸的不高兴,嘬着牙花子言道:“我说刘掌柜啊!您怎么这么早就来啦?”
刘元允言道:“早着点儿不好吗?省得您货物脱销,耽误您的财路啊?”
店铺掌柜言道:“您会说着哪!远不是那么回事啊!您跟我来看。”
刘元允跟着店铺掌柜走进了库房,掌柜往库房里一指,言道:“您看看,您的货,再加上陆德厚的货,把我现在撑死啦!这货吗,实不相瞒,实在是没法儿收啦!”
“那您让我驮回去?”刘元允言。
“您也别驮回去呀?张家口也不是就我们一家开买卖,您再上别人家瞧瞧!”
话说到这份上,刘元允觉得好大的没意思,满脸茫然,臊眉打眼的走出了这一家买卖。
刘元允又走进了另一家买卖,另一家买卖掌柜的,脸色比第一家并没好多少,刘掌柜想道,这一家啊,怎么着也不能像第一家那样,怎么驮进去,再怎么驮出来啦,死活也得让他收一点儿!”
这一家掌柜,照例和刘元允说了那些刘元允不愿听的话,刘元允思想再三,言道:“饽饽捡大的拿,小孩子都懂得,您哪,我也不埋怨什么,我哪,也让您合适喽,咱们也这么多年啦,价格吗?我再给您下浮一个百分之五,您看,这回您总得收下些货了吧?”
那掌柜听了这话,不由心中一喜想道,“哈哈!这真是啊!这竞争起来,我们这用户可合了大适啦!货早晚得进,不也就压些钱吗?压一些钱,却净赚了百分之五”
张嘴言道:“咱们都这么多年啦!驮进来的货,我岂能让您再驮出去哪?来人哪!给刘掌柜卸货结钱!”
如此这般,刘元允这五驮货,又卸在了张家口。
刘掌柜从张家口回来后,他的那个掌鞭儿的,又拖辞找了理由,溜到了延庆城的陆德厚那里,告诉了刘元允在张家口如何下浮价格卸货的情况,又言道:“您哪,这几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往张家口送货啦,您现在要送啊!准砸在那里!何时送货,等我告诉您什么候送,您再什么时候送。”
又过了些日子,一日里,那掌鞭的,黑天瞎地跑到陆德厚那里来,言道:“刘元允又要送货啦,您哪,赶紧打点,务必走在他头里送到张家口!”
陆德厚听了这话,饭也顾不得吃了,觉也顾不得睡了,打点行装,从天津取货,到天张家口送货,到了第一家,那第一家掌柜,由于前些日子没有收刘元允的货,货物已近脱销,言道:“我现在是实指望你哪!你怎么才到啊?你要像这样啊?我可还要进刘元允的货啦!”
陆德厚言道:“您这里,这几天没下雨吗?我们哪儿,这几天雨下得可大啦!我告诉您,甭管是您这儿下的雨还是我们哪儿下的雨,雨水都流到天津去,海河暴涨,码头都淹进去啦?牲口驮子过不去河啊!”
掌柜言道:“甭说旁的啦!说说正事儿吧!刘元允哪,他的价格可又落下来啦!你这价格哪?”
“水涨船高,人家落我也落,我问您,他给您什么价儿啊?”
“你甭打听这个!”
“好吧,我不打听,我给您落百分之六!”
“好,痛快!就这样结账!”
陆德厚在头一家这样结了帐,以后那几家,也这样结了帐,虽然货都发出去了,但是兜里的钱却少落了许多,想道,“照这样落下去,那是个头?将来还挣得着钱吗?”心里很不是滋味。
找了个客栈,洗漱完毕,自己喝起了闷酒儿,想道,“还不如当初把这一摊子甩给那朋友哪,现在再甩给那朋友,人家肯定不收啦!”
小吏一宿没睡好觉,第二天,起早儿,像霜打了一样,一言不发,骑在毛驴子身上,往延庆走。
回到了家里,没有喘气,让老婆去请那朋友,商讨下一步。
那朋友被请了来,一看陆德后那蔫头耷脑的样儿,就知道他买卖上又遇到了什么,问道:“怎么啦?像霜打了一样?”
“挣不着钱呗!然后陆德厚就把刘元允又落钱的事跟他说啦。”
朋友言道:“两家竞争一个市场,这很正常,他落你也落啊!”
陆德厚站了起来,举起了手在朋友脸前晃了几晃,言道:“我说哥哥呀?你没糊涂吧?”
“我怎么糊涂啦?”
“我现在都挣不着什么钱啦?我还落哪?”
“越挣不着钱越得落!我告诉你,你呀,必须把刘元允挤出这个市场,到那个时候,这个市场就你由着兴儿反啦!这个市场你就说了算啦!那时你就该挣大钱啦”
陆德厚嘬了嘬牙花子转忧为喜,言道:“照您这么说还得落钱?”
“是得落钱,我问你,现在这个价格,里边还有利润没有?”
“不多啦!”
“还可以往下落,一直落到没利润为止。”
陆德厚送货的价钱往下落,那刘元允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也这么多年了,也不是个瓤货,当然要跟他教量教量,也往下落,一直落到了大家都没钱可赚。
陆德厚最后挺不住啦?又去找他那个朋友,言道:“这个买卖不能做啦!”
“为何不能做啦?”
“再做就要赔本了!老兄啊!我的身家你可知道啊!”
那朋友言道:“这么着,我给你投两千两银子,算我两千两银子的股份,要赔咱们大家赔,要挣咱们大家挣,如果赔先赔我这两千两银子?怎么样?”
陆德厚一打愣,那朋友言道:“如你不信,咱俩立个字据,陆德厚听得此话没有言语。
那朋友言道:“拿笔来!”
陆德厚言道:“真不好意思,咱们哥们这么多年了,还要立据,显得我太小气了,但您兄弟的这点儿家底儿,您也清楚,禁不得折腾,如果那样,我就敢往下做了。”
于是那朋友和陆德厚就立了字据,那朋友拿出了两千两银子。
那朋友跟陆德厚又说:“你不但在货物的价格上要压到刘元允,在气势上也要压倒刘元允。”
“我怎么压倒他呀?”
“人家刘元允是两把儿骡子,你是一把儿骡子,一看你就是小家子气,咱们也再买一把儿骡子,人家就看得起咱们啦!人的眼睛啊,都是势力眼,一眼瞧高,一眼瞧低。”
于是呼,陆德厚又买了一把儿骡子,牛屄大了,和刘元允真的叫起劲来了。
刘元允也不伏这口气,陆德厚落价他也落价,他也知道这么个理儿,谁把谁从这个市场上挤兑出去,将来这个市场就是谁的。
这刘元允已是强弩之末了,陆德厚竞争得也是气喘吁吁了。
陆德厚又找来那朋友讨招儿。
那朋友言道:“按现在的价格,里边还有利润没有利润啦?”
“我说哥哥呀!我们的货是怎么拿来的,现在已经怎么给人家啦!还有什么利润啊?脚钱、饭钱、住店钱都赔进去啦!”
“我告诉你还有一招儿!现在是不是你发了货人家就给钱呀?”
“是!人家图便宜,发了货就给钱。”
“刘元允是不是发了货,买家也给他钱哪?”
“是!”
“那就好!”
“咱们可以向商家承诺赊货!”
“啊?什么?赊货?我告诉您!现在您投的两千两银子可所剩无几啦!我可没有银子再往里投啦?”
“这个你不要管!你只管干就行了,银子我来投!”
陆德厚站了起来,围着那朋友转了几个圈子,言道:“我说哥哥啊?您没得神经病吧?您家有多大脓水我不是不知道啊?抹不是您能点土成金?”
那朋友言道:“点土成金倒不会,但是我有得是奇门左道!”
“真是事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怎么一宿的功夫哥哥竟成了大财东啦?”
陆德厚摇头晃脑。
那朋友言道:“怎么成了大财东你不要管,我是偷了、抢了,官府不是没抓我来嘛?我再给你投五千两银子,咱们赊账,一定要把那刘元允顶垮挤出这个市场!到那时候,市场是咱们的了,咱们就能挣大钱啦!你我享福的时候在后头哪!”
陆德厚虽然当过小吏,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真没经验过,心里不免打鼓,那朋友言道:“你这个人哪,就是干不了大事,这么多钱是我给你拿出来了,你还有什么怕的哪?我早就跟你说过,挣了我跟你分成,赔了算我的,你只管干就是啦。”
那朋友又道:“我看你啊,这些日子也够紧张的啦,你现在又没钱,走,今天哥哥请你,找你那个相好的去,让你松弛松弛。”
于是,他们又走进了那个叽天嘎地的场所。
第儿天,陆德厚从那叽天嘎地的所在出来,感慨道:“还是有钱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要不价,那个姐儿,能那么好的伺候自己吗?还得去挣钱啊。”
那朋友给他投了五千两银子,下决心要把刘元允顶倒。
里外里反正不用陆德厚的钱,他只管当个枪使就行了,所以这陆德厚就大着胆子干去了。
也不知这陆德厚是否能顶得垮那刘元允,且看下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