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寨主姓沙,是延庆南山沙岭子人氏,家有二老还有一姐。由于沙寨主小时体弱多病,二老把沙寨主送去习武,习武三年,沙寨主发育成一个虎头虎脑的大小伙子。
高山出俊鸟,沙寨主的姐姐虽生在深山,却长得异常标致。沙寨主家祖上传下二亩薄田,实打实,只望二亩薄田过日子,日子怎过得去,父亲冬天上山砍柴,用牲口驮到山外去卖,母亲冬春两季揽些拆拆补补的活计补贴家用。日子虽然过得紧紧巴巴,但两口子看到一对水葱儿似的孩子,辛苦和疲劳也就没了踪影。
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了,姑娘好说,有剩男没剩女,有钱多聘,没钱少聘,再没钱也就不聘,总能给得出去。可这小子呢?人住山沟,又没什么产业,你不准备娶媳妇的彩礼谁会上你们家来呢?
平时家庭的收入,只够穿衣吃饭家庭过日子,上哪儿攒这么一大笔彩礼钱哪?两口子商量,姑娘找主儿时一定要使几个钱儿,使回来的钱儿给儿子娶媳妇。
小子已长到十五六,姑娘已长到了十七八,姑娘已到了该找主儿出聘的年龄了。
姑娘找主儿想使几个钱儿,找的主儿,档次就得降低。您想想,如果小伙子年轻飘亮又有房子又有地,小伙子的媳妇还愁娶吗?媒人婆子这个还没走,那个就会又来了,说媒拉纤儿的会踢破了门槛子,想关门也没法子关上,就是您把大门关上了,那媒人婆子会从阳沟眼儿里爬进来,这样的主儿您能使上钱吗?要想使上钱,必然是男的不是这方面有些毛病,就是那方面有些缺陷。
一家女百家问,一天,沙家来了个媒人婆子,给沙家姑娘提亲,她说:“山外头,孟家庄,有个小伙二十二,一个儿子独生子儿,房有九间,地有三十亩,日子过得不能说肥得流油,但确实足不楞的。”沙姑娘父母提意要使些钱财,媒人婆子没打拨回儿满应满许了。
人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回,馅饼还真掉在了沙家老两口子的嘴里。既然孩子们都已到了岁数,双方老家儿又没意见,过了彩礼,择了日子就结婚吧。
结了婚才知道,新郎原来是一个痨病腔子,每天早上,炕头底下都要咯一大堆痰和血,刚开的鲜花,遇到了这么一个痨病腔子,心里 “腻畏”劲儿就甭提了。
公婆安慰媳妇说:“结了婚冲了喜,这个病就好了。”
做娘的想抱孙子,在儿子结婚前告诉了儿子房中之事,儿子虽然有病,但他总是个青春年少的男人,男女房中之事,勉勉强强也做了几回。
媳妇盼着男人的病赶快好,爹娘更盼儿子的病赶快好,可谁曾晓得,这孟家小伙儿自从冲喜以后,气越喘越短,身体弱的一天不如一天,不到半年就呜呼哀哉了。
爹娘宝啊贝啊的哭着叫着,媳妇本是个黄花闺女,虽然丈夫有病,但在这半年内也尝到了女人该尝的东西。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媳妇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哭着哭着,身体变了形,肚子慢慢大了起来。公婆看到儿媳妇肚子大了,死寂了的心,又重新燃起了新的火焰,儿子虽然死了,但留下了孟家的根儿,生个小子当然好,就是生个丫头,招个女婿,也能给孟家,添坟上土,烧钱挂纸,传宗接代。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谢天谢地,祖宗有德,生了个小子。
孩子虽然命苦,生下来,就没了爹,但是有爷爷奶奶跑前跑后关照着,没受忒大的治。
女人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又加上公婆说古论今,比三比四,孟家媳妇的日子过得有了生气。
眼看孩子一天天长大,公婆一天天变老,孟家媳妇知道了这个家将来是属于她的,公婆已老,孩子还小,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她要抛头露面。姑娘有姑娘的风韵,媳妇有媳妇的魅力。她乌黑的发髻,俏丽的身材,白析的面皮,脸蛋白里透红红里透白,不涂脂粉,却胜涂脂粉。让男人看见了免不了要斜眼、回头、咽口水。
话说,她们住的这个村子,有个“闲儿帮子 ”,家有田地百十亩,媳妇也有两三房,两三房媳妇满足不了他,吃饱了喝足了闲得“五脊六兽”,整天琢磨东家姑娘,西家媳妇。
他自从看见了孟家媳妇,脑袋就闲不住了,是茶不思,饭懒得咽,想得在家打转转儿,几次欲调戏孟家媳妇,遭到了白眼和谴责,几次想强行非礼,因旁边有老人和孩子未能得逞。
有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想,这一日,公婆被闺女接走,孩子出去玩耍,这个闲儿帮子,看准了机会,潜进孟家,强行搂抱,把孟家媳妇摁倒在地,孟家媳妇高喊救命。
那孩子虽然出去玩耍,但没走出多远,听见妈妈喊叫,撇开和自己一块玩耍的孩童,往家飞奔,奔进街门,进得屋门,看到有个男人骑在他妈妈身上纠缠不休,他妈妈在这男人底下拼命挣扎,高喊救命,这孩子,抄起门后边立着的烧火棍,照这男人脑袋就是一棍,那“闲儿帮子”正在聚精会神对待孟家媳妇,没想到后脑壳儿挨了一棍,孩子刚刚五、六岁,打不了他什么样子,像是弹了个大脑嘣子,他先是一机灵,不由自主掉回过头来,看见是个小孩子搅他的好事,不禁怒火中烧,勃然大怒,回手抓过那孩子的前袄领子,往过一扽又往后一撇,可怜孟家孩子,后脑海正撞在门外台阶石上,顿时,脑浆崩裂,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儿,挺了双腿儿。那“闲儿帮子”一看出了人命,提起裤子,拔腿就跑,孟家媳妇爬将起来,抱起孩子,摸摸鼻子,一看没了呼吸,搂着孩子哭天喊地。但是任她再哭再喊,孩子再没应声,孩子的身子慢慢凉了下来。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孩子是母亲的精神寄托,没了孩子的寡妇,就没了一切,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孟家媳妇不想活了,她把绳子甩上大柁,挽好套儿,把脖子伸到套子里,到天国和她的孩子和丈夫团聚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亲族当户,赶紧把住在闺女家的二老接了回来,二老回来一看,孙子嗑死在台阶石上,儿媳妇吊死在大柁上,这晴天霹雳,把二老气得背过气去,可叹二老啊!就这样,双双也上了西天。
本来又有了生机和希望的一大家子人,就这么稀哩湖涂的没了,孟家媳妇死了,孟家亲族当户自然要告知她的娘家人。
孟家媳妇的弟弟来了,看到自己活蹦乱跳的外甥和自己一块长大的姐姐如此惨状,心如刀绞,虽是铁铮铮的汉子,竟也嚎啕大哭起来,经众人劝说,慢慢止住了哭,问询事情的始末由来前因后果,大家你躲我闪,都推托不知。
孟家媳妇的弟弟见状哭闹道:“难道我姐姐一家人会无缘无故寻死不成?今天你们如果不把我姐姐这一家子人死的子丑寅卯说出来,我姐姐这一家子人就放在你们孟家,甭想入殓!”
在那个时候,女人死了,得娘家人点头才能入殓,正常的尚且如此,何况这“横死”的呢?
大家看着事情闹成这样,没个收场,就托出孟家的“族长”跟孟家媳妇弟弟说:“人死不能复生,先把人入殓为安吧,这个事情我会给你个交待。”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胡作非为的汉子,在孟家惹的祸,觉得谁也没抓住他什么,就一跑之了,但他那里想得到呢?在他胡作非为的时候,街坊邻居也有听见的,也有在门口看见的。孟家族长,把调查来的情况告诉了孟家媳妇的弟弟,这位舅爷子立刻火冒三丈,要找害死她姐姐一家人的这个小子去拼命。族长怕把事儿越闹越大,再出人命,拦住说道;“州有州官,县有县衙,哪里所管,咱可到哪里去告他,他犯了王法,自然有王法治裁于他,犯不着脏咱们手脚。”
舅爷子听人说得有理,强压住怒火,找人写了状子,去到州衙击鼓。州官升堂看了状子,派衙役捕快到乡下抓人,不一刻,把那胡作非为的小子抓到,州官惊堂木一拍,言道:“大胆刁民,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奸**子!杀人子孙!还不快快招来!”
这个被抓来的小子本姓朱,他经常进出衙门,这几句“恐赫”之词哪里吓得住他,跪下言道:“大老爷,小的本是安善良民,向来遵纪守法,他所出之言,纯粹是子虚乌有,血口喷人,无端污陷,望大老爷给小人作主。”
州官问:“状上之言可有证据?”孟家舅爷子说出孟家族长,州官老爷命令衙役下乡传人,一会儿传到,问及姓朱的所行之事可曾看到,族长实话实说,不曾直接看到,是听某某人言。既然你未曾亲眼看见,所说之话不足为凭,今天已晚,明日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