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陈掌柜。”“什么沈掌柜不沈掌柜,这里没有沈掌柜!”
“大伯,不是沈掌柜是陈掌柜。”“没告诉你这里没有沈掌柜吗!说完话,咣噹一下子把大门关上了,自言自语道;“真是个神精病,告诉他这里没有什么沈掌柜,还非要到这里找什么沈掌柜,讨厌透了!”
原来这人是个聋子,把陈掌柜听成了沈掌柜。
小小刘二先生看看跟这儿再弄不出个所以然,他想起了西门内开车马店的李掌柜,他舅爷子在这儿当先生,问了他,这儿的青红皂白就应该知道了。
南门内陈家酒房到西门内李家车马店少说也有二里地,小小刘二先生迈开大步,噌、噌、噌,奔了西门,走进李家车马店,李掌柜看到小小刘二先生那风风火火的样子问道:“您今天有何等急事儿,看把您忙成这个样子?”
小小刘二先生言道:“南门内那陈家酒坊是怎么了?大门关着,门面儿都上了板儿?”
车马店的李掌柜,听得小小刘二先生问的这些话,就跟小小刘二先生讲起了陈家酒坊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前些日子,陈掌柜家夜里来了几个歹人,把陈掌柜给绑了票,限十天之内交六仟大洋赎人,到了八天头上刚凑够了三仟,到了半夜,只听得院里咚的一下子丢进了一个东西,到了天亮,看那院中有个布包,拿起布包打开一看,里边有一块大石头,还有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耳朵被一张纸包着,上面写道:“还有两天已到期限,如你们不按时把六仟大洋送到!那你们家人的脑袋就会像这只耳朵一样被割下来!”
家里看到这些,着了大急,找了一个能说会道儿又胆儿大的,把这三仟大洋先送给土匪,央告土匪再宽限几日,土匪收下三仟大洋答应再宽限十日。
陈家酒坊送去的这三仟大洋本来有一仟是给永兴和粮栈还账的,而那一仟是陈家酒坊平时经营的备用金,还有一仟东摘西借的,现在该摘的地方已经摘了,该借的地方已经借了,还“欠”土匪三仟大洋,上哪儿去筹措呢?
没处筹措只有卖酒坊了。
陈家酒坊自从大明景泰年间始,开张已有四百年了,忙活了十八辈子人,累积了他们十八代人的心血,这是陈家的命根子,卖酒坊就等于剜了他们的心头肉,他们哪代人也不曾想过,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也顾不得这些那些了,现在只有卖酒坊才能过这个河和这道坎了。
陈家嚷嚷出了要卖酒坊,价钱是一万,可是已过了五天没人抻茬。
土匪先给的十天还剩下两天,又给的十天还剩五天,现在总共还有七天的期限,这七天可是眨眼就过啊。
救人要紧,一万,没人抻茬,要九仟,九仟,没人抻茬落八仟,八仟没人抻荐,落七仟、六仟、五仟,最后落到三仟,有人捡了个大便宜,才卖了出去,陈家人把三仟大洋送了去,土匪把陈掌柜放了回来。
小小刘二先生问:“那么这么说,陈掌柜现在在家?”
“在家呀!”
“您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知道啊!”
店掌柜道:“您要干吗?”
“陈掌柜欠着我们一仟块钱哪。”
店掌柜道:“欠着那么多哪?那可就麻烦了。”
“怎么啦?”
“您想想,那陈掌柜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还得了您那一仟块钱吗?欠着我们舅爷子一年工钱,那还有多丁点钱啊!可都给不上了!甭说您那么多钱了!”
小小刘二先生心里想,“要不回来,我也得去要啊。”说道:“您把他家的地址告诉我吧。”
原来永兴和粮栈供应陈家酒坊粮食这个“买卖”,是开车马店的李掌柜给牵的线儿搭的桥儿,牵线儿搭桥儿都是为了好儿,谁也没想起来,却落了这么一个摊场!虽然买卖做成后,小小刘二先生没给店掌柜提什么“成”,但是只要小小刘二先生来昌平,肯定都住李家车马店,这给李家车马店也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效益。
店掌柜考虑再三,还是把陈掌柜的家庭住址告诉了小小刘二先生。
小小刘二先生找到了陈家,陈掌柜因掉了一个耳朵,伤口还没愈合,头上还缠着白布带子,原来满头满脸泛着的油光,和酒糟鼻子上罩着的红紫色,已看不到了;硕大的身躯缩小了一圈儿,虽然他在土匪堆儿里只待了十多天,虽然土匪也给他吃喝,但是陈掌柜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陈掌柜看到小小刘二先生来了,扎挣着坐起身子来,小小刘二先生不用别人跟他打招呼,他就一屁股坐在了陈家的太师椅上,陈掌柜知道小小刘二先生干什么来了,他不容小小刘二先生先开口,就把这些日子的遭遇告诉了他,小小刘二先生看到了陈掌柜已成这个模样,要在平时,他得好好安慰几句,但在此时,他自己家的买卖境遇又是那样糟,他没有心思安慰陈掌柜,要钱的话也没说出口,默默的离开了陈掌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