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有了钱不是盖房子就是置地,再不就是娶媳妇,古往今来都是如此,靳大爷祖上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几辈子都是给人打工,他更知道地的金贵。
话说,这南桃花村,有个付家,也是个属于杂姓的外来户,折腾了几辈子,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到了“付九十”这辈子,由于贫穷,爹娘怕儿子娶不上媳妇,早早的给他找了个童养媳,十五岁就给园了房儿,十六岁开怀儿,老早的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这孩子一个接一个继续往下生,自己如何承受得了,他们家几辈子的经历,和他这几年的闯荡经验,使他知道了世道的艰难。
五峰山下,给庆禧王爷看坟的,传出了话,庆王府要招“太监 ”,付九十折腾了几“宿 ”睡不着觉,想去当太监。他翻来复去的想,男女之间的事儿也不过如此而已,儿子已经有了两个,已经后继有人了,今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唯一的遗憾的是好东西没吃过,好衣服没穿过,福儿没享过,可真要出人头地,这平民百姓也太难了,不妨试一试这凡人不敢试的一招吧!
遂后他就去了北京,根据别人的指点,找到庆王府报了名,管家问他多大岁数,他答说二十,刚刚二十,胡须已长出,但还是毛茸茸的,虽然年龄大了点儿,可看着满机伶,大有大的好处,不用吃闲饭,拿来就能顶一个整人使,管家点头认可,立了卖身契约,找专干这营生的人净了身,养了几个月,在王府中就顶起了差事。
付九十回家来带着红顶子,人家当面都叫他付爷,可背地里还叫他付九十,付九十自卖自身得了一笔可观的银子,从此家里彻底改变了面貌。
付九十,在王府里当差,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由于他做事勤快,心眼灵活,王爷非常待见他,他每年都会得到王爷很多赏钱。他现在是吃着人家的,喝着人家的,自己又是个废人,要钱有什么用呢?把得来的钱原封不动的拿回到家来,家里人,在村西南,一个叫“西古井”的地方,一拉溜置了三百多亩地,在村子里盖起了五正三厢的大瓦房,在南桃花村是拔了帽了。
自古以来都这么说:“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这话说得可是一点不假啊!付九十为了改变自己穷困潦倒的面貌,废了自己,给两个儿子置买了偌大的产业,而使付家暴富了起来,要说这种精神,是够伟大的够值得歌颂的了,他的儿子也应该珍惜他们父亲给他们挣来的这份产业,可是他的两个儿子,自幼生长在了富贵窝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也读过几年私孰,但他们把“它”当成了侃大山的资本,成年累月,累月成年,坐在街中心,东阴凉挪到西阴凉,嘴里整日有讲不完的故事,聊不完的话题,没钱了卖条子地,没钱了卖条子地,到解放时,地卖得没有了。
靳大爷发迹了,当南口工厂木工房工目的时候,正是付家败落的时候,靳大爷花了几百块洋钱,买下了付家三十亩地,付家这三十亩地是一水的黄土板儿,一个石头子儿也没有,后来靳家在这里葬了坟地。
人生最好的年华是多大岁数呢?是十岁?是二十岁?是三十岁?如果说事业有成,受人尊敬的时候,我看还是五十岁。
靳大爷此时,正处在这个年龄,国民政府为了军事和政治的需要,把京张铁路已修到了绥远。
铁路线延长了,相应的为铁路服务的工厂的规模就要扩大,工厂由原来的二、三百人增加到了五、六百人,木工房的人也增加了。
此时的蒋总裁,名义上已统一了中国。
日本加紧侵略中国、华北地区吃紧,1931年,蒋总裁调来敢和日本人硬碰硬的西北军宋哲元部驻防平津一带。
此时的南口工厂,接受了给宋哲元军长打造专车的任务。
宋哲元的专车当然比普通的客车车厢要豪华和讲究得多,车厢要用好多昂贵的材料,拿到图纸就要采购材料,木工房采购的自然是木材,木材是从天津坐着轮船进口来的,天津虽然在北京南还有二百里,但冬天天津比北京要冷多了,因为浩瀚的海水,吸收掉了大量的热量,靳大爷拿着和外贸公司的合同到天津去提货把手脚给冻裂了。
给宋哲元做的专车做了有半年,分片包干,层层承包,最后大家都得到了实惠。
工人们感谢正副工目领导有方,给正副工目各打造了一个“银墩 ”,做为纪念,银墩的中间是个凸型的银片,上面阴刻了所有送银墩工人的名字,上面有某某仁兄惠存,中华民国某年某月某日字样,在凸型银片的四周有一圈木雕,木雕透雕成松树、仙鹤……银墩下面有托儿,上面用玻璃罩罩住,银墩高有四十公分,宽有五十公分,厚有25公分,送银墩时非常气派,银墩披红挂彩坐在架子上,由四个人抬着,后边有鼓有乐演奏着,再后边是木工房的全体工友,靳大爷门口鞭炮齐鸣,特地从城里大饭馆子请来了厨子,做山珍海味,款待工友。
这时赵掌柜的大舅哥――靳大爷,是五十二岁,正是他人生到了巅峰的时候,他又买了几十亩地,家里没人种租了出去,此时靳大爷的那个由于儿子当了工目,而享够了清福而每天吃斋念佛的母亲,已经七十五岁,刚入冬,外感凤寒,病没有治过来,就见“老爷儿佛”去了。
靳大爷为他母亲大办了丧事,请来了僧道两家为他母亲超度亡灵,院子里搭起了大棚,用大木板给和尚、老道搭起了高高的座子,座子有映壁那么高,和尚、老道念完一卷经要到“经堂 ”去取另一卷经,经堂在村子另一头烧香供奉着,取经的是一帮小孩儿,敲着闹丧鼓子,簇拥着一个和尚、老道,去取;院子里搭了金桥、银桥(用板子搭好上面扇上黄布白布白布为银黄布为金),让和尚老道走在上面,往桥下撒着铜钱、点心。丧事办了九天,天天席面不拉桌,乡亲们来了,工友们来了,工厂中同一级别,好的厚的,干部们来了,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靳家喧嚣了九天终于肃静了下来,屋里虽然只缺了一个人,但是却显得那么空荡,再听不见老太太那没完没了的叨叨了,再听不见那木鱼声了。
靳大爷伤感了好些日子。
靳大爷原来有两个弟弟,夭亡了一个还有一个,他跟他哥哥同在木工房上班,挣钱虽然没有哥哥多,但是有他哥哥关照着,挣的钱也不会比别人少,他小时是个病包子,让先生给他算命,说他是罗汉命,既是罗汉命,干脆把他送到庙里当和尚修成个正果,家里人把他送到和平寺,家里人还没到家,他却先溜回了家,在家等着家里人哪,送了几次,总是这样。父母没辙,后来就不送了,再后来他得了天花,长了麻子,身体有了缺陷,长大成人后,娶媳妇好不费劲,他母亲“托人弄情”给他娶了一个“葛村”孙家脚大脸丑的姑娘。他虽然自己得了天花,长了麻子,但心却很高,看不上自己那脚大脸丑的媳妇,总是跟媳妇打架生气,两口子打架生气,生的孩子跟着背兴、倒霉,有的孩子活了几天,有的活了几个月,都得“惊吓”而死了,生了一辈子孩子到末了没落下一个。自己没有孩子挣了钱干什么去呢?不是嫖就是赌。耍钱的都想赢,输了的又想往回本儿,耍起来也许就没了边际,一宿就会输出去几亩地,今天输了这条子地,明天输了那条子地,哥俩没有分家,哥哥非常着急,这点地还禁得住他这么输吗?哥哥建议把家分了,再输就输他自己的地去吧。
老太太死了,家里没了总管,哥哥一提议,把家就分了,家分了,这个弟弟更无拘无束无管约了,他整天不回家,住在村里一个相好的家里,这相好的男人姓刘,外号叫刘骚头,他管不住媳妇,到后来,索性也就不管了,往往是他在地下烧火做饭,而他媳妇和野汉子在炕上推杯换盏,打情骂俏,刘骚头不气也不恼,正大光明当上了活王八。可这活王八可不是白当的,靳大爷二弟每月挣的工资都送到了刘骚头媳妇的手里,村里人都这样说:“三年碌碡不翻身,也饿不死刘骚头。”你说这个刘骚头是怪呢还是傻呢?
靳大爷二弟整日泡在别人家里,挣来的工资都给了别人家,自己媳妇一个子儿不给,甩在家里让他哥哥养着,他哥哥心里琢磨“养你媳妇还能花几个钱,多一双筷子的事,可输地就没边了,现在你爱输就输你的吧,你爱嫖你就嫖你的吧,反正是花你手里的那点儿钱儿,你手里那点钱花完了你也就甭花了。”
看来算命先生给靳大爷弟弟算的“罗汉命”并没有错儿,按佛教理念,佛不但要使自己脱离苦海,还要使别人也脱离苦海,而罗汉呢?只管自己不在苦海里,就不管别人出不出苦海了。
赵掌柜的大舅哥,靳大爷的出身、家境和发迹过程,大家现在都知道了,思来想去,他之所以能发迹除他先天具备的聪明、才智外,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是遇到了一个好时机,正赶上詹天佑修京张铁路,使他的聪明才智有了发挥的机会。
想南桃花村,谷姓人家有那么大的坟莹,坟地里有石碑、石供桌、柏树。这说明谷姓祖先出过当官的,有过有钱的,这除了他们的勤劳外,他们的祖先赶上了官府移民,把大片土地无偿的拨给了他们开垦;想陈姓人家有钱,是清朝皇上,赋与了他们一文不花,圈占土地的权力;想付九十家有钱,是由于他敢于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自残自身卖予王府;想赵掌柜大舅哥靳大爷的发迹,是由于他赶上了詹天佑修京张铁路而使他的才干有了展示的机会。
凡是大发迹者,必具备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因素。
自古以来就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还是这样。
赵掌柜大舅哥靳大爷,一个月挣六十块洋钱,一年有七百二十块洋钱的收入,花二百块钱买个媳妇是不成问题的问题,他听他妹夫赵掌柜,跟他汇报了延庆临河有个十八岁的“坐家女儿 ”,想找个主儿,条件是使二百块钱,他大喜言道:“你给大哥办这个事儿去吧,办好了大哥好好请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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