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还有一拨儿更大的土匪,这拨儿土匪有五、六十人,那是真正能攻城掠地的,那拨儿土匪的头儿叫程三麻子,他有个护兵是南桃花村的,刚刚一十七岁,人虽不大,坏可不小,提起这个护兵,南桃花村人恨得牙根痒痒的,直到今日,他做的坏事,南桃花村那上了岁数的人还能忆起。
这个护兵的祖上,可不是一般人,是大有来头的,提起这个护兵,还得从那时候往前追述二三十年。
大清国的时候,庆王爷,被慈禧太后封了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可是到了民国,“溥仪皇上的工资还得民国政府开哪?”
所以庆王爷虽有其名却无其实了,虽爵位依旧但却没了俸禄,庆王爷没了俸禄,更没了实权,实权没了,外快也没了,源没有了,只能节流,养不起那么多人了,把太监裁减了,又掐着手指头算,还裁谁哪?庆王府摊子大,一应俱全,养着鼓乐班子,又把鼓乐班子裁减了。
这鼓乐班子里有一个乐师姓姜,叫姜埔乐,都五十岁的人了,可脸上,一个褶儿也没有,由于人长得少性,没人叫他姜埔乐,都叫他姜不老。
这姜不老,自打清廷倒台,庆王爷没了俸禄,他也就失业在家,他有两个儿子,都岁数不大,一个一十二岁,一个两岁。他虽然在庆王爷府当差时,还剩几个子儿,但终是坐吃山空,他整日忧愁。
一日,他想起了在庆王府当差时认识的太监付九十,他还记得他家的地址,在京北南口西的南桃花,一时兴起,想看看付九十这二年混得如何。他在西直门买了一张到南口的火车票,哐哐当当坐着火车来到了南口。下了火车迤迤逦逦往西行走。付九十在南桃花村也有一号,不用细打听,快性的人儿,就指给了付九十家的确切位置。
这付九十家,在南桃花大街上冲要的地方,座北朝南,姜不老叩门而入,付九十开门见是姜不老,先是一惊,又是一喜,这真是喜从天降,付九十那想得起呀?姜不老会来他家,两人拱手作揖,挽臂而行,到得屋里,畅谈别后经历,唏嘘不已,都有一番感慨。
这付九十前面说过,有钱时置了几百亩地,这些年就指望着卖地为活,而谈到姜埔老,姜不老比不得付九十,付九十是庆王爷的贴身太监,粘庆王爷的光多,而姜埔老只是个乐师,和庆王爷隔得太远,平时挣的是死工钱,进多少平时都花了,花了每年还来,庆王爷正红火的时候,他那想得起来呀?大清国还有垮台这一说,清廷垮台,住路干席,截源断流,钱没人给开了!提到这,姜埔老唉声叹气。
吃没吃的花没花的,而自己那个儿子,基小儿瞅着又不成性儿。
听到姜不老唉声叹气,付九十恻隐心起,言道:“要不这么着行不行啊?你到我这里来,。”
“到您这儿干吗来?给您当差?”
“我那里使得起您?我还自身难保哪?”
“那我到您这儿来干什么?”
“我告诉您,我们这地儿,婚丧嫁娶,都到十三陵去请吹鼓手,您肚子里装着能耐手上攥着玩艺,抱着金饭碗,岂有挨饿的道理,您到我们这儿来组织一帮鼓乐班子,甭说别的?这西八村的婚丧嫁娶也够您吃不清的。”
“那我家哪?家就不要啦?”
“家岂能不要啊?人挪活,树挪死,你把家也搬过来呀?”
“您守家在地,有产有业,我搬到这里来睡大街上?”
“嗐!您怎么这么心眼儿发死啊?只要有钱什么办不了啊?”
“我不是没钱吗?”
“您没钱也没事儿?”
“怎么?您借给我?”
“我呀?我还卖着吃哪?”
“那怎么办哪?”
“我告诉您,您也卖!”
“我卖啥呀?把我卖喽?”
“别卖您哪?再说,民国了,也不许卖人了?”
“那怎么着?”
“我记得您家里有处儿宅子,把他卖喽!城里的宅子值钱,卖喽城里的宅子,再上这儿买处宅子,您还能落好多钱哪!”
“啊!这么着啊?好!这办法好!要不说当初王爷依重您哪!您那脑袋瓜子就是灵便受使唤!”
“那咱就这么定喽?您回去卖宅子,卖完宅子,您就就举家迁到我这儿来。”
“我这人爱搬死杠,钻牛犄角尖,到您这儿来我住哪儿啊?”
“这个您就不用发愁了,住处冲我说,我负责给您找房子,如果找不到房子先住我家。”
于是乎,姜不老就坐上火车回了北京。回了北京嚷嚷卖宅子,卖宅子的事三步两短谈好了,宅子卖了二百两银子,这姜不老带上家人,坐上火车,就迁到了南桃花村,先住在了付九十家。